贺爵安见苏昔和自己经纪人偷偷摸摸咬耳朵到现在,下意识地眉头微蹙。
不管是苏昔,还是苏昔的经纪人,都有防备着他的意思,比起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苏昔恢复平常笑容,对他摆摆手:“贺总再见。”
贺爵安面色冷淡地点了下头,转身走了。昨晚在附近见一个合作方,拖得有点晚,刚好遇见苏昔,就顺路到这边住了一晚。
现在离开,在苏昔看来再正常不过。
可是贺爵安总觉得苏昔跟急着赶他走似的。
贺总心情不好,刚进公司就过问起了集团下面的影视部分的业务,会议室在座高管堆满皱褶的脸上写着懵懂,天知道为什么这位大佬今天亲自关心起了影视业务,这不是默认被散养的野孩子吗。
年关将近,贺爵安开了一上午会,接近中午的时候,苏昔主动给他发消息,问他春节期间当托的问题。
苏昔更喜欢用这种文字的方式联系他,两人也只有在这时候交流起来更有模有样。
贺爵安不知道他怎么想,反问他:“你有什么自己的私人安排吗?”
苏昔很快回过来:“你那边如果不需要我,那我就去岚姐家过年。”后面跟了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
苏昔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也不知道回哪个家,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母亲的死是他造成的,去哪里都有点尴尬。
他出来五年,有两年的除夕是自己睡过去的,还有三年被应小岚拖回去一起吃的年夜饭。
不过这也不妨事,不能和亲人朋友一起守岁的,这世上多的是,他这样根本不算什么。
苏昔心想。
走神的时候贺爵安的消息回过来,直截了当地写道:“有男朋友,还去经纪人家里过年,不合适。”
苏昔表情严肃:“好的贺总,我明白了。”
这意思是说,除夕照常上岗,做最敬业的托,演最逼真的戏。
贺爵安被他那副表情打击得不想说话,原本想问问早上他和经纪人在那悄悄摸摸嘀咕什么,想想又算了。
这人撩不动。
堂堂贺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思路出现了问题。
除夕那天贺爵安自己开车和他去贺家父母的住处。
房子远离市区,有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苏昔满以为今天要面对一箩筐的亲朋好友,以贺家的家底和社会地位,这种重大且传统的节日,意义绝不仅仅是用来合家团圆。
等车子一路开到门口,才发现房前屋后都很清净,除了节日的装饰衬得整片建筑有了温度,不见觥筹交错的社交场景。
站在门前,贺爵安见他意外,笑问:“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苏昔诚恳地答曰:“有些一样,比如这豪宅。有些不一样,比如……这花盆里的葱是伯母种的?”
他说着就弯腰去观察走廊柱子边那盆绿油油的、疑似小葱的植物。
贺爵安拍掉他伸过去的手,“是水仙花,土培的。”
苏昔恍然且诧异,拖着长音:“是吗?”
贺爵安说:“不是,骗你的,就是葱。”
“你们嘀咕些什么呢,嫌家里热,站门口乘凉?”
苏昔头顶上方冒出一道浑厚的男中音。
抬头一看,一位胡茬花白的男人从右边的窗口探出脑袋来,盯着他和贺爵安看。
苏昔摸不清状况,觉得这人气质不凡,长相有点像贺爵安,说不定是贺爵安他爸,但又不敢确定,毕竟这人现在现在还戴着厨师帽,是贺爵安父母请来大厨也说不定。
他正兀自在心里做着严谨的分析,贺爵安在他旁边喊:“爸。”
苏昔:“伯父好,我是苏昔。”
贺父:“你就是苏昔啊,我看了你的电影,演得不错。”
苏昔忽然被夸,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率,也是他没想到的。
贺爵安的父母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有他们的传说,贺父当年离经叛道不顾家族反对执意自己创业,一手创立扶山集团在商界打下一片天地,又无视家族安排的联姻,和一个身娇体弱的美貌千金结合,之后就在妻奴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独子刚成年,就试图当甩手掌柜,和娇妻提前享天伦之乐。
苏昔以为这般铁汉柔情的英雄人物晚年生活也该轰轰烈烈精彩绝伦,却没想到在柴米油盐花开花落的平凡日常里拥着妻子笑出满脸褶皱。
这种场景他也曾在经纪人家中见过,岚姐说他们普通人和贺家不同,至少今天所见没太多不同。
贺家的年夜饭是所有人一起准备的,贺爵安的父亲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亲自掌勺。
苏昔和这座房子里仅有的几个工作数十年的阿姨打过招呼,准备留在厨房帮忙,被贺爵安拉走了。
贺爵安压低声音说:“把这里留给他们吧,我们去别处。”
苏昔从进来开始就出现的那种感觉在这一刻更加强烈,他看向厨房里恩爱和谐连准备个晚餐都能冒出爱心泡泡的两位长辈,不禁有些同情贺爵安。
“你说的对,不能再继续当电灯泡了。”
父母眼中彼此太过重要,亲生孩子都能变成电灯泡,想必贺总的成长之路有些艰辛和孤独。
贺爵安带他回房间。
这里不比外边的公寓,望着仅有的一张双人床,苏昔为今晚的同床共枕感到些许尴尬。
“在这里待几天?”他很关心这个问题。
“看情况。”贺爵安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苏昔发出不知所谓的笑声。
贺爵安在这样的气氛中也忽然莫名地窘迫起来,好像两人正在做什么羞耻的行为。
奇明明以前连更没羞没臊的事情都做过,现在熟起来反倒还要求他发乎情止乎礼了?
贺总自己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一回头,苏昔已经淡定自若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这栋房子里的卧室于贺爵安而言和酒店没差,住过便走,从来没被当成过归宿,眼下沙发上坐着苏昔,空气里飘着熟悉的气息,他感觉还是要比酒店强一些的。
餐厅飘来饭菜香味,贺爵安准时带着苏昔出现在餐厅蹭吃蹭喝。
贺父望着满满一桌佳肴成就感十足,向妻子炫耀自己学艺数月后的成果,言语之间竟有些撒娇讨要奖赏的意味。
这样一来分给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大减少。
苏昔眼观鼻鼻观心,感叹这年夜饭吃不过无所谓,总之狗粮很够很饱,顺便继续同情贺爵安这个父母健在型孤儿。
“伯父伯母,感情一直这么好?”他侧过脸来小声跟贺爵安打听八卦。
贺爵安点了下头。
苏昔摇头叹息,慈爱地摸摸他的手:“贺总,看到你在家里也这么受忽视,我就平衡了。”
贺爵安反握住他的手,戏谑地问:“原来你这么大了还因为被爸爸妈妈忽视哭鼻子啊?”
苏昔碍于长辈在场,对他挤眉弄眼地示威。
贺父贺母再蜜里调油也不至于无礼到目中无人,忽视儿子以及儿子第一次带回家的“恋人”,然而一扭头就瞧见两人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在桌底下小动作不断。
贺爸爸想不到自己这么笔直的父亲在,怎么儿子养着养着就弯了,抓耳挠腮之余也只能维持身为合格父亲的包容与尊重,含笑祝福。
身前哪管身后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哪还管得了百年之后的变化,由他去吧。
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婆喜欢,老婆支持。他还能怎么办呢。
饭吃到一半,贺妈妈的手机响。
知道她电话的人不多,这个时候会打过来的可以用排除法立刻确定下来是谁。
视频电话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一张许久未见的被放大的脸,死亡角度下的那张脸依稀可以瞧出帅过的痕迹。
“伯母!想我了没有!”楚仪刚从外地拍完戏回来,见到自小熟悉的发小母亲十分激动,在手机里兴奋地说话。
他从镜头里扫视一圈,没看到贺爵安的脸,“老贺今年又不陪你们对不对,我就知道,没事儿伯母,我来给您拜年!”
贺妈妈笑道:“安安在呢,偷偷告诉你,他还带男朋友一起来这儿了。”
苏昔听出楚仪的声音后有点担心,他和贺爵安弄虚作假的关系并没有传扬,贺母也因两人身份特殊并没有四处宣扬。
楚仪如果知道,岂不是有些难办,他要让楚导知道他和贺爵安是演戏,还是连楚导一起骗过去,这是个问题。
手机里传出楚仪惊讶的声音:“男朋友?”他显然难以置信,“不是吧,老贺你把林寒从国外追回来了?这么快的吗?!”
贺妈妈连忙捂住手机,偏过脸迅速看了苏昔一眼。
苏昔早已将头转过去,刚刚那个陌生的名字从楚仪嘴里说出来时,他就发现在场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看来是个敏感的话题。这种时候他比较适合装小聋瞎。
贺爵安在一旁高声说道:“挂了吧,吃饭呢,你有什么话明天滚过来这里当面聊。”
楚仪虽看不到镜头之外的人,却不耽误他拌嘴,“嘿我说老贺你也太绝情了吧,我这是在关心我伯母,又不是找你!”
接着又对贺妈妈换上乖巧灿烂的笑容,“那伯母您先吃着,我明天去给您还有伯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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