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要对师兄说的。分明已经不相信她。

    她自小烈火般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不明不白，于是她逃了。无意间催动魔骨之力，将岷山长老们共同结出的结界闯开一个口子。

    至此……她在仙门众人口中只有一个称呼——“女魔头”。

    她不禁问眼前这个弯起眼，笑得春风得意的男人：“为何？”他们素昧平生，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为何？

    他笑道：“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姜凡吗？”

    没等到她回答，他便继续道：“不为何……怪只怪你下了昆吾渊，得了赤望之骨，神魔之眼对此物自有感应。怪只怪，你虽是姜家人但体质实在有些特殊……竟能顶住神魔之眼的控制。”

    他满怀兴味地说：“活物如姜家人也好，死物也罢，你是头一个。当时我便想你一定是什么别的东西。毕竟，你是个生父不详的野合之女。”

    这人的直觉真是敏锐的可怕。姜凡心叹，又问：“你想杀我？”所以费尽心机逼迫她到那般田地。

    谁知他摇了摇头，否认了：“错。我想救你。终归到底，你同我一样可怜。”

    对上他的眼，竟发现里面居然有些许真诚。她不禁讥讽一笑，“救我？你怕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吧。”她原不需要那般可怜，原不需要站在这里听他的歪理。

    男人偏过脑袋，反而有些不解笑道：“你既然得了魔骨，就该多加利用。为何心心念念的都是将其毁去？那些羁绊除了让你茫然失措，无甚用处。只有众叛亲离，魔骨之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姜凡疲惫地阖上眼，又睁开，泪意与恨意涌动。

    那么以同样惨状身死的阿乐……也是。

    “何须说得冠冕堂皇。”她浑身乏力，打断他道：“你当初不过是希望我众叛亲离，为你所用罢了。”那场灭顶之灾宛如场陈年笑话，她非但笑不出来，还觉得恶心。

    “如此，一直愤愤然觉得管氏族人忘记先祖志向的你，却将对手的东西用得淋漓尽致，不是更加可笑吗？”

    闻言，男人恍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但我别无选择。谁让当时世间能操纵魔骨之能的唯有你而已。”

    他颇有些失望地说：“后来劫杀你的人太多了，我虽然跟了一路，但始终不便现身。你真是宁愿死都不肯乖乖就范呢……”

    他勾唇笑了笑，沉稳内敛面容上不禁露出几分狠毒的天真烂漫，“我就只好想办法给魔骨换个新主人了。可惜待你死后，我费心取得一块残片，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

    原来，还有另一笔账。

    姜凡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包围着。她忽然认识到，管庆年比李长吉更剑走偏锋。后者还有恩怨分明的李长甘，前者只有合乎心意的诡辩。

    搅动仙门世家无数风波的人，竟然是个疯子。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心中一片悲凉。

    无数人的血与性命，痛苦与分离，不过因为他所谓的“别无选择”。说到底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字。

    “别说了！别再说了！”管庆余厉声喝道。他一直驮着肖简不放，两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他垂着眼，不敢去看姜凡的脸。

    管庆年望着他颤抖的胡须，揶揄道：“呔，管庆余，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哪一点吗？就是现在这样。自命高洁，让我想想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母同胞的弟弟算计了那么多人，你一定觉得羞愤难当。可是，你之前骗那些年轻修士进结界又哪里配得起‘高洁’二字。”

    管庆余低声道：“我自是不配，也从未奢望过。”他整个人比原先看上去更枯败了，犹如彻底失去水分的泥土，正在快速的分崩离析。

    简直……有病。

    姜凡觉得再同这人说下去恐怕她也有病，但情势所逼，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你知道为何话本子上坏人往往结局不好吗？”

    管庆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正邪不两立？邪不能胜正？”

    她一本正经，颇有些肃然道：“不。我一直琢磨那些话本一看就不是修士所著，因为……好像每一个反派都死于话多。但看到你我似乎觉得像这么回事。”

    管庆余：“……”以很多年前的经验，他觉得这人又开始忽悠人了，可是他没有证据。

    管庆年：“……”真相过后，本该痛哭流涕的姜凡开始谈论话本子？

    姜凡走近了两步，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对我的符咒你已经了如指掌？是不是觉得瓮中捉鳖，恣意玩弄很有趣？那么……有没有觉得头晕目眩？”

    男人后退了两步，很快觉得眼前一花，下盘有些不稳。

    “你……”惯常是他耍弄旁人犹如戏猴，没想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笑眯眯道：“此咒乃是我前不久悟得的。欸——别激动，激动只会让你更头晕。且……此咒之中，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他本可当机立断杀了眼前这三个人，犹如辗死三只无力对坑的蝼蚁。管庆年却迟疑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了姜凡二人可乘之机。

    管庆余不知何时放倒了肖简，拿起一块大石砸向他的天灵盖。鲜血四溢，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灵脉流通如昔日，全不似受咒术约束。

    中计了！

    姜凡猛踹了管庆年几脚，确定他暂时不会醒来，然后用随身带的几根缚仙索将他捆成个粽子。

    按理该杀了他才是，但不知杀他会否令得虚境消失，因而不敢妄动。

    管庆余困惑地问：“你还有余力使用咒术？”

    她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不过一包号称能迷倒大象的迷药罢了。洛川买的上等货。谁让他洋洋得意，凑那么近。真以为我没脾气？他娘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说完，又踹了管庆年很多脚，弄得他浑身都是灰扑扑的鞋印。

    管庆余：“……”几十年不见，依然觉得她就是个神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内心无比强大的姜凡，不管如何，揍了再说。感谢在2019-11-30 00:54:39~2019-11-30 21:3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寻死的云 6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