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动门一推开，立马各种款式的女士衣服便映入眼底，春夏秋冬，应有尽有。
看清衣帽间所有的陈设和物件之后，桑鱼站在入口处，慢慢停了脚步。
不正常。
如果说昨天顾斯年给老太太送的那些东西是醉酒后的冲动行为，那么眼下她所看到的衣帽间，明显是他准备了很久，最后还是因为时间不够，匆匆交代给李叔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桑鱼一点都想不通，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这边，桑鱼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可站在一旁的李叔神情却淡定得很。
他像是已经见惯了衣帽间的陈设，脸不红心不跳地拿起一套半开着的首饰盒，扬在桑鱼面前，笑着说：“桑小姐，您看，您想打包哪些东西带走？”
“我什么都不想带走。”桑鱼突然低气压地回了句，她自己都不曾发觉，那个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了。
一直跟着的小女孩应声害怕地又往李叔的身后缩了缩，李叔伸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一下下轻抚着，示意不要怕。
桑鱼一愣，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说：“李叔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我都用不着，我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了。”
说完，桑鱼低下了头，快速转身离开了半月府。
等人一走，小女孩才敢从李叔的身后站出来，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桑鱼离开的方向，半天，才抬起头来，问道：“爸爸，漂亮大姐姐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声音还带着一点奶气，眸子清清澈澈，一望到底。
小女孩是李叔老婆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生下的一个孩子，因为高龄产妇的关系，生下孩子之后，他老婆便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此后靠药物维持了几年，小女孩不到四岁的时候，年纪轻轻便去了，此后完全由李叔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通过给人开车在A市混生活。
慢慢的，小女孩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李叔没有办法，只得忍着骨肉分离的痛，将小女孩送到老家去，让农村的父母帮忙带看，从此一年到头，父女两人加到一起，都见不到三面，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紧。
直到李叔和顾斯年重新联系上。
那时候顾斯年还没回国，李叔不知道顾斯年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找到自己的，他先是给他打了一笔钱，寒暄几句之后，直接说：“等我一回国，我就聘请你做我的司机。”
顾斯年一点犹豫的语气都没有，他说得肯定极了，似乎已经忘记了二十多年前，那场巨大的车祸灾难发生的时候，正是李叔给他们一家人开的车。
李叔当场便憷了，过不去心中那道坎，说：“不了少爷，我对不起顾家，所以......”
“你至少对得起我。”顾斯年很快对着电话说道，嗓音低沉，“这次回国，是我自己开公司，跟顾家没关系，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可是......”李叔还在犹豫，说了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又想起了那场车祸后，顾斯年小小年纪便被高位截断的右腿，而且因为顾先生在那场车祸中丧生，顾太太因爱生恨，一怒之下，不仅直接将他解雇，还迁就着小小的顾斯年，明里暗里怪着顾斯年，为什么偏偏要在下着大暴雨的那天，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去边郊新开的游乐场里玩。
那时候，顾斯年还是一个连失去右腿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他懵懂地承受着所有的一切，等到终于长大了些，懂得痛了，需要安慰了，顾太太却还是打不开自己的心结，抛下所有跟顾先生有关的一切，毅然决然选择了出国。
李叔一直觉得愧对顾斯年，因此被辞退之后，他仍旧默默地在暗中关注着、守护着顾斯年，只要看到有熊孩子欺负顾斯年了，他必会立马冲出去，凶神恶煞地将那些小坏蛋吓跑。
因此，他知道顾斯年是打心底里感激他的，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愧疚。
“李叔。”电话那头，顾斯年成年后的嗓音已经不再清润，不过话语却依然简洁，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四个字，李叔便再也拒绝不出口了。
如今细细想来，到底是谁需要谁，又是谁在帮谁，李叔心里跟明镜似的。
小女孩抬着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还在等着李叔回答她的问题。
“大姐姐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她又问了一遍。
李叔回过神来，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蹲下身来，说：“乖女儿，大姐姐为什么不开心，爸爸也不知道，也许她是想念大哥哥了吧。”就跟他现在有些想念少爷一样。
小女孩又问：“那这房子里的漂亮大哥哥呢，他今天怎么不在了？”
李叔这次愣了愣。他突然想到了昨晚和顾斯年喝酒的画面，平日里明明是那么缄默寡言的一个人，昨晚突然就转了性，硬是拉着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叮嘱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到最后，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看到顾斯年踉跄着脚步走到了衣柜跟前，对着镜子，兀自一人慢条斯理地收拾整理着，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就像那次，他跟他说，要去见桑鱼一样。
“大哥哥啊......”李叔看着远处，眼神有些失神，呢喃了声：“大哥哥今天不在家，是去到很远的地方，赚钱去了。”
“大哥哥是去赚钱给大姐姐买漂亮的衣服吗？”小女孩仰着头，满脸的天真烂漫。
李叔神情微微一愣，终于笑出了声，说：“对，赚钱给大姐姐买漂亮衣服。”
“那我以后也要嫁给像大哥哥那样的人。”小女孩继续说道。
“哈哈，好！”李叔又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起身牵起她的手：“天不早了，咱们爷俩回家吃饭，好让你快快长大，嫁给像大哥哥那样的人。”
“嗯，快快长大！”小女孩兴奋地回应着。
等所有人都走完，衣帽间的自动木门慢慢阖上，屋内的感应灯尽数熄灭，一切事物，一切心事，通通重新归于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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