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桑鱼回过头来,拒绝得义正言辞,“你现在身体还虚着,护士叮嘱过了,切不可冻着凉着,伤口也不能沾水,你说我怎么帮你擦?”
顾斯年自知理亏,开始不说话了,不过手却没有放下,依旧捏着她的衣角不愿放下。
桑鱼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哄着说:“顾斯年,你乖啊,再忍几天好不好?”
她说着又要走,顾斯年立马说:“可我不舒服。”
桑鱼紧张地回过头,放下水盆。
男人飞快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哪里不舒服?”桑鱼担忧地问。
顾斯年支支吾吾:“就......就那里。”说着,腾地一下,他的双脸彻底红透,乍看过去,就像秋日里挂在山野枝头的红柿子。
桑鱼斜了斜头,看了顾斯年的反应半晌,恍然明白过来,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
桑鱼跟着红起了脸,原地干站了半天,终是清了清嗓子,慢慢拉起床帘。
室内,再次有搅动的水声渐渐响起。
桑鱼捏干了毛巾,慢慢将手探进了被子里。
“是这里么?”她轻声问着,指尖点了点。
顾斯年吞咽了下,看着别处点了点头。
桑鱼了然,红着脸开始慢慢擦拭了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至极,每触一下,顾斯年的脸色便更红一分。
如此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桑鱼弄得满头大汗,终于把这项大工程进行到了尾声。
她如释重负地就要抽出手来,刚一动,顾斯年突然轻轻哼了一声,再然后,他的手掌覆在被子外面,覆在她被子里的手上,猛地用力一蹭。
桑鱼:“!!!”
她慌慌张张就端着水盆跑了出去。
顾斯年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半晌,再次低低地笑出了声。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两天他笑的次数,加起来比之前五年都要来得多。
***
桑鱼最终在顾斯年术后的第五天回到了A市,见老太太的身体和电话里说的一样好,她才放下心来,又收拾了一些医院里顾斯年要用的生活用品,次日便匆匆起了身,打算再去杭州找顾斯年。
这次,陈前在胡同路口拦下了她。
他当时直接将车挡在了路口,看到桑鱼之后,他跳下车来,走到她跟前站定,低声说:“小鱼,你要去哪啊?”
桑鱼那时已经将近五个月都没有理陈前了,见他依旧这样,不免蹙起了眉,冷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她说着绕道就走,陈前从后面拉住了她。
“姐——”陈前长长叫了一声。
第一次,他主动开口,叫她姐姐。
桑鱼慢慢回过头来。
陈前笑得很无奈,同时也有一丝认命。他耸了耸肩,看着她说:“我想通了,你是我姐姐。所以你以后......不用这样避着我了。”
他看上去很累,但同时,又好像在某个方面,他彻底放松了下来,矛盾地存在着。
桑鱼抬起眼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陈前同样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他弯下腰,想要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说:“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桑鱼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姐”,拉紧了行李箱,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一次她没有退让。
桑鱼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前,说:“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就证明给我看。”
陈前慢慢停下了动作,他重新直起腰,看向桑鱼,说:“怎么证明?”
桑鱼说:“从不干预我的感情生活开始。”
陈前拉着行李箱的手颤了颤,不说话了。
桑鱼长睫轻轻闪了闪,静默一会儿,她提起行李箱,换到另外一只手上,拉着开始走远。
陈前最终没有跟过来。
桑鱼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早晚而已。
***
桑鱼回到了疗养院,刚一进去,就发现整层的人都怪怪的,不论是护士还是医生,认识的,不认识,只要看到她,都笑得一脸神秘。
从电梯口到顾斯年病房,桑鱼走得忐忐忑忑,直到在病房门口看到李叔,她才加快了些步子,小跑过去,轻声问:“顾斯年还好么?今天大家是怎么了?”
李叔挡在门前,依旧笑得一脸憨相,他一直搓着手,说:“桑鱼小姐,还请你稍等一下再进去。”
“为啥?”桑鱼愣了愣神。
李叔只给房门开了一丝缝隙,自己便匆匆溜了进去,桑鱼看得云里雾里,还没想通,又见李叔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憨笑着小声提醒说:“桑鱼小姐,请做好心理准备哈。”
桑鱼困惑地斜了斜头。
房门彻底打开,刹那间,漫天的气球和五彩礼炮飞扬而起,争相朝着门口桑鱼站着的方向飘了过来。
里面早已站成一圈的众人相继鼓起了掌。
桑鱼心脏开始猛然加速地跳动着。
她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朝病房内走进。
一天的时间,病房彻底变了一个样,它不再是那种单调的白,取而代之的是满房的蔷薇花瓣在地上和床上各铺了厚厚的一层,而天花板上飘着的,则是刚刚放起的,粉红色的氢气球。
可最不一样的当属顾斯年。他今天脱下了病号服,西装革履,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坐在人群中央,和六年多以前的那场露天话剧戏一样,不管周围多么地吵闹,他的目光依旧沉着,紧紧地跟随着她。
她鬼使神差朝他靠近着,最后站定到了他的面前。
她垂下眸来,视线和他交融在了一起。
“顾斯年,你什么意思呀?”她轻声问着,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顾斯年就坐在窗户旁,他逆着光,将头仰起,凸出的喉结动了又动,最后也没见他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将腿上一直搁着的那本画册举过自己的头顶,递到了她的眼前。
他虔诚得就像是一个信徒,而眼前的女人,就是他一辈子都想追随的信仰。
桑鱼伸手接过,翻开画册,一页又一页开始细细地看着。
她首先看到了一家三口,他们手牵着手走在悠长的小道上,小小的稚童站在最中间,哪怕只是一张静图,她都能够体会得到画面里小男孩当时的脚步是有多么欢快。
她知道这三个人分别是谁,指腹轻轻朝小男孩的笔触上扫了扫,眼波流转过后,不动声色地翻向了下一页。
画面里只有一只鸟,看得出来,作者用了很多笔触在它的翅膀上,它展翅翱翔,一往无前,天地万物在它眼里看来,都是渺小地存在着的。
桑鱼闪了闪眼。她知道,在顾斯年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想拥有这样的一对翅膀。
翻到第三页的时候,桑鱼指尖颤抖了下,而后她移开视线,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顾斯年,你什么时候画的啊?”
顾斯年笑而不答,伸手指了指,示意她继续往后翻。
桑鱼凝神,慢慢翻向下一页。
静谧的图书馆,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女人,是她。
再下一页。
贝雷帽,小香风,手里正端着一块小蛋糕吃着的女人,还是她……
一直都是她。
最后一页,是一个穿着汉服的舞姬。长发如瀑,窄腰宽袖,她就那样巧笑嫣然地站在画面里,入眼之处,尽是一片火红。
而在舞姬的身前,多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他用唯一的一条腿跪着地,手中托着一枚戒指,近乎渴求一般地仰视着画面中的女人。
桑鱼看着看着,双眼蕴湿开来,猛地捂起了嘴。
顾斯年仰头看着身前的女人,他颤抖着指尖,从西服口袋取出和画面里一模一样的那枚戒指,慢慢递到了她跟前。
他哽咽良久,终是开口说:“我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到像画中那样跪在你跟前,但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保护你,爱护你,呵护你,所以桑鱼,你......”
因为动容,男人的眼底同样涌出一层泪意,他紧紧咬着牙,无比真诚地望着女人,终是将自己藏了六年的那句话,不带任何犹豫,不带任何顾虑,坚定地说出了口。
“桑鱼,你愿意嫁给我吗?”
桑鱼彻底哭出了声来。
“我愿意。”她同样坚定地回道,回完,她伸手盖住男人颤抖的指尖,俯下.身去,牢牢吻住了他的唇。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乍听过去,像极了六年多以前,他们初见的那一次,耳边密密麻麻的鼓点声响。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路走来,多有不易,谢谢很多大大的帮助,更要谢谢大家,没有你们的陪伴与鼓励,我想我坚持不下去......
本来我是想写一个大悲剧的,最初在写大纲的时候,我很详细地记录下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每一个人的结局,可是写着写着,我心软了,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顾斯年,我爱上了那个逞强、隐忍、敏感甚至自卑的残疾少年。同时我也爱桑鱼,我很爱她,虽然她不聪明,甚至有时候很怯懦,但!她敢爱,而且很坚强,很执着,所以......咳,我用我这神来之笔,塑造了一段跌宕起伏的结尾剧情,愉快地让他们HE了!
废话说得太多了,以下我再挑一些重点讲讲:
1.这本书会有几章比较甜的番外,更新时间不固定,因为我现在还没写完,但我向大家保证,我会集中地放出来,让大家看得爽一些,大家想看什么番外,请务必早点给我评论留言;
2.下一本我会写专栏里的预收文《我的机器人男友》,偷偷透露一下,也是现代都市文,机器人是伪的(是不是很刺激),如果大家喜欢,千万不要觉得麻烦,请一定要记得去我专栏给我点上收藏,这相当于救我的写作命。
3.其他的没了,真的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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