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终章
他出现的太突然, 不止肖韵，盯着直播间动态的各路人马都愣了。下午谢峰才给他打过电话, 就怕他今晚看完直播干出什么冲动事儿。林亭应的好好的, 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毕竟带了他这么久，没见他在大事上意气用事过, 谢峰一点都没怀疑, 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他万万没想到，林亭居然会背着他直接去现场跟肖韵杠上。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险些气急攻心晕过去。
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摆平的了, 谢峰颤着手打电话给顾啸川, 请他动用顾氏的公关团队帮忙。
顾啸川没有接, 他关机了。
林亭顶着形形色色的目光走到肖韵面前, 举止从容平静, 比对面那个惊慌失措的人更像受邀嘉宾, 他冲肖韵微一点头：“是玩笑么？肖老师。”
肖韵神色发僵,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可为什么出了这么大变故, 王朝东还是没出现, 是已经入套了么？
他勉强点了下头，飞快思索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林亭没再看他, 径自跟主持人、还有直播室的观众打招呼，主持人跟大家解释说：“林老师是我们请来跟大家互动的特邀嘉宾。”
大屏幕上综艺还在继续，但已经没有跟进的必要了, 林亭的到来，把这张看似密不透风的网撕开了一个缺口，藏在底下的风浪即将扑出来。
主持人看着直播间：“现在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四百万，大家有很多问题想跟两位老师交流，不如我们直接进入互动环节吧。”
肖韵不应声，林亭替他说：“当然没问题。”
导播用随机的方式选出三条弹幕，恰好都是冲着肖韵来的，粉丝们口径一致，追着问他是不是在欺骗观众。
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看来大家都很关心肖老师，肖老师要不要跟大家说几句？”
肖韵脸上带着愠怒，像是被人冒犯到了，他冷冷的，一字一顿道：“逼问受害者不愿提起的故事，是这档栏目的一贯风格么？”
他言辞激烈的过了头，主持人怔了一下。
肖韵扫了一眼屏幕，脸上晃过受伤的表情。没到最后一刻，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只要让粉丝觉得这里头有内幕，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直播间里果然有人被他带跑了思路，刷起“不要再吃人血馒头”的弹幕，现场陷入尴尬的僵局之中。
林亭开口道：“肖老师可能累了，我先来跟观众互动吧。”
他圆场圆的及时，主持人也迅速调整好状态，接过他的话道：“好，我们继续随机抽取观众留言，问题可能会有点犀利，林老师做好准备——停！”
导播把这条弹幕切出来，只见上面赫然写到：林老师，请问你跟顾啸川的流言是真的么？
主持人眼睛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嘴上却说：“这个问题有点涉及隐私了，林老师如果不想回答可以跳过。”
林亭看了一眼直播间，他和顾啸川的名字就跟被万能胶黏在一起似的，存在感高的难以忽视，跳过这条下条怕也是一样。
肖韵自己一堆糟心事儿没解决，看别人的好戏半点不落，盯着林亭，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林亭淡淡道：“没关系，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澄清一下。我跟顾先生之间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没有强迫，没有打压，没有威逼利诱，没有虚假炒作。”
直播间弹幕涌出，很多cp粉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就知道不可能是这种展开，眼睛骗不了人，顾啸川看他时整个人都在说我爱你】
【也别太高兴，没准是被迫营业，帮忙洗白，谁知道私下什么样】
【对啊别被骗了！你们现在的轻信可能会害了哥哥！】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都是阴谋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主持人干笑了两声：“这么说，网上那些话都是谣传对么？”
林亭淡淡道：“也不完全是谣传，是有真的地方。”他顿了顿：“我跟顾先生的确是情侣，我大学时期就是了。”
这句话一出，直播间里都是一静，随机弹幕疯了似的炸出来：
【？？？？？？？？？？？他说什么，跟顾啸川是情侣？还大学时期就是了？】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诡异展开！！！也太假了！】
【就是，之前那个知情人还说他躲着顾啸川，是情侣会躲？？】
【越来越觉得这是危机公关，洗白手段罢了！】
主持人也是一脸惊讶：“情侣？林老师是认真的么？
林亭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天降大瓜的喜悦让主持人声音发颤：“我们的节目时长还有很多，可以细说说么？”
林亭靠在沙发边，露出个思考的神情：“该从哪开始说呢。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在上学，大四，他受邀来我们学校剪彩，我是负责接待的学生代表之一。那会儿他行程紧，我们私下交流其实不多，他问了我的名字就没怎么跟我聊了，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毕竟我跟他……差距还是挺大的。”
弹幕里快疯了——
【大家都这么忙，不是为了泡你问你名字干嘛！一见钟情实锤了！】
主持人激动地问：“那之后呢？”
林亭眼睛里有笑意：“之后他常常来找我，跟我聊天，陪我吃饭什么的，他是个很有风度和涵养的人，照顾起人来不止体贴，还很注意被照顾人的感受，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那年过年，我去了我父母以前带我去过的海岛，他知道了，就陪我一起。我父母过世的早，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新年的气氛了，但那时候他给了我缺失的一切。”
现场的灯光不知不觉暗下来，林亭坐在昏昧的光源下，像在追忆什么梦。
主持人小心道：“顾先生在海岛上跟你告白了？”
林亭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那样会让我觉得有压力，但我又不傻，就像刚才弹幕里有人说的那样，不是为了泡我，他这么用心干嘛？”
主持人笑了起来，追问道：“那林老师后来怎么从不愿意到愿意的？”
林亭语气有点无辜：“谁说我不愿意了？”
主持人看着提词板，委婉道：“是这样，之前你大学室友说他来找你时，你有时会躲着不见……”
林亭“哦”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的。”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对他也算是一见钟情吧，但遇到他之前，我没跟人交往过，我不知道怎么跟人建立起一段良性的亲密关系，而且即便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他也是设想之外的类型，那个时候，不管从哪个方向看，我们都不像是能走到一起的人，我跟他在一起时有多开心，独自一人时就有多不安，我没办法控制这种失落感，所以我选择逃避。他当时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我一直表现的很……”他斟酌着字眼，最后说：“很不走心。”
主持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顾总发现后是怎么说服你的呢？”
林亭摇了摇头：“他没有发现，他只是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不管我对他多冷淡，逃避的态度多坚决，他从没有放弃朝我靠近，只要我需要，他总是在我身边。”
直播间已经被cp粉占满了——
【欢迎大家走进《别人家的情侣秀恩爱从没让我失望过》大型虐狗节目，不说了，我去把我男朋友打一顿先】
【呜呜呜呜如果这都不算爱情！】
【我带着我全班来点赞，这门亲事我们的都同意了，求求你们好好在一起】
【还有什么故事，哥哥你慢慢说，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有的是流量！】
肖韵脸色很差，直播间内观看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他的事了，偶尔有一两句声张正义的话，都被喊着绝美爱情的呼声压下去。
主持人攥着一张纸巾准备擦眼泪，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当场沦陷：“可爆料人还说，你在大学最后的几个月状态很差，甚至还烧掉作品集跟画册，取消出国的计划，而且你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前，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兴趣，这些是因为什么呢？”
林亭目光微微垂下，很快又调整过来：“……我妈妈是摄影师，因为意外，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我大学选专业，之后出国，都是为了替她完成她没完成的事，我不知道这算她的理想还是我的，我试过理清头绪，但都失败了。不过后来我又想，其实理不理的清都无所谓，反正除了我没人会在意。后来……他用了一种强硬的手段让我重新审视这一切，我承认那段时间很煎熬，一夜之间，支撑我长大的理想、让我无比信任的恋人好像都消失了。”林亭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发颤：“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直到我遇见我的经纪人……”
直播间外忽然被cue的谢峰眼眶一红，骂到一半的话哑了声：“臭小子！”
“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挖掘了我，把我带回去，请来最好的老师，给资源找路子，极尽所能的栽培我。我第一个角色是个小龙套，戏份很少，只有几句台词，但我至今忘不了站在摄像机前的心情。像是忽然成了另一个人，我用他的眼睛看世界，用他的灵魂生生死死，演戏是唯一能让我体会不同人生的途径，我觉得很新奇，也很快乐。那场戏拍完我就跟我经纪人签了长约，我很少会喜欢什么，遇到了，就一定会抓住，这是我选择入圈的原因。”
“那顾先生知道林老师进入娱乐圈，没有提过要帮助什么的么？”
林亭摇头：“因为之前的事，我跟他大吵过一架，还冷战了一阵子，他知道我不喜欢自己的事业被人干涉，就没再试图去管了，平常顶多偷偷探个班，外加我回来时当司机接接送送。”
一直干坐在旁边的肖韵冷不丁道：“听说顾总有阵子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也是为了跟林老师赌气么？”
林亭扫了他一眼，淡然道：“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有些记者为争版面乱写的，我听说肖老师在国外时也有不少类似的报道，您应该懂的吧，毕竟肖老师德艺双修，总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爱在赌场跟人扎堆。”
肖韵没料到他会忽然揭自己老底，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瞄了一眼直播间，里面有人在问：“什么赌场？”
林亭说完就没再看他，转过来对主持人笑笑：“还有问题么？”
主持人低头看提词板：“那这次林老师跟顾总一起上节目，是你们私下商量好的么？”
林亭莞尔：“不是。”他揉着作为靠背用的企鹅抱枕，带着一点狡黠道：“严格来说，一起上节目是我给他的精神补偿。”
主持人像是没听清：“精神补……补偿？”这是什么上位者之言，角色弄反了吧。
林亭眼睛里带着笑意：“嗯，他总说自己年纪不小了，想公开，想定下来，但我还没这个勇气，所以就想，不如一起上个综艺好了，起码在镜头里，我们是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只是我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的一时兴起，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先前甜蜜的氛围被紧张感取代，观众的注意力被他带走，也在嘀咕——
【人家小情侣感情这么好，怎么会干出肖影帝说的那种事儿？】
肖韵终于抓住机会，冷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受到伤害这件事，还比不上他惹了麻烦来得要紧？”
林亭笑了笑：“我只是很奇怪，那天我们整晚都在一起，睡在一起，我确定他没有离开过，那么，逼着肖老师离开拍摄地的人到底是谁呢？”
肖韵满脸难以置信，他干笑两声：“所以你是觉得我故意陷害他？拿我自己的名誉和星途去陷害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林老师，我一向很欣赏你，就算你跟顾先生是情侣，就算你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替他作伪证，但我还是要奉劝你，再怎样喜欢，也别失了做人的底线。”
他起身欲走，只要现在从这里出去，他就还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林亭跟着他站起身，挡住他的去路，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说：“我当然不会觉得肖老师是这种人，所以我想，这里头大概有什么误会，尤其是在我看到这段监控之后。”
肖韵有片刻的慌乱，什么监控？他顺着林亭的视线转身，大屏幕被人切换下去，换上了一段他从未见过的视频。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跟形似顾啸川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在他的“挟持”下离开。他们转身的瞬间，那人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看周围。
视频定格在他被放大的正脸上——那是个跟顾啸川没有半点相似的男人。
直播间内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切，阴谋、陷害、骗子之类的字眼不住翻滚。肖韵一瞬间冷汗直冒，他下意识想要狡辩两句，但嘴唇颤了颤，居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可能这也是误会吧。”林亭欣赏似的看着屏幕道：“天太黑，肖老师紧张，还是被别的什么人指使了，不然怎么能把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认错？”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晚明明是顾啸川，这个视频是你们剪辑出来污蔑我的！”
林亭说：“是不是剪辑这个可以交由专业人士来判断，我本人是相信肖老师的，所以我把视频里的人请了过来，方便肖老师跟他当面对质。”
进嘉宾的阀门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不清样子，但身形轮廓和视频上的男人如出一辙。
肖韵想起那个没有回应的电话和短信，彻底慌了起来。
林亭看他半天不说话，热心道：“既然肖老师在调整情绪，那我替你请他出来。”
“等一下！”肖韵急急忙忙地找措辞：“这样不太好。”
林亭也不着急，负手站着等他说完。无数人透过直播间看到肖韵汗如雨下的慌乱模样，世星本来还派了水军混迹其中，也被气势汹汹的路人挤兑的看不到半点水花。
等了半天肖韵还是没想到说辞，林亭叹了口气：“看来肖老师是想保护这个证人，这样好了，不让他露面，就在那里说吧。”
工作人员递了话筒进去，里面的人接住了，举到嘴边。
人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被策反，如果让他先开口甩锅，那一切都晚了。肖韵脑子一热，脱口道：“是我经纪人的主意，我也是受害者！”
“去你妈的！”开场伊始就被人请到后台的王朝东满脸涨红，试图挣脱钳制冲上去。站在等待区的人比了个手势，制着他的人放了手。
王朝东冲到台上，摸到个什么就朝肖韵身上砸：“明明是你说姓顾的不识时务，要给他点教训，事情都做完了才通知公司，要我们帮你擦屁股，现在还想栽到我们身上！”
直播间彻底炸开了锅，如果弹幕有实质的力量，此时已经把他们剐过几遍了。几个工作人员上去帮忙拉架，现场一团糟乱，骂声，厮打声不绝于耳。
林亭功成身退，悄然退场。
他离开的时候，顾啸川也从嘉宾等待区走入后台。林亭看到他有些惊讶：“不是说已经找到人了？”
肖韵是心里有鬼的那个，诈出实话不是难事。顾啸川眼睛里有光闪耀，似乎想抱抱他：“在里面，不过这种场合，我出面就够了。”
他把手伸到林亭面前，林亭低头看看，还想矜持一下，故意装做看不懂的样子：“这个手是什么意思？”
台上那些话他们先前没有商量过，顾啸川只是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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