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罢了，今日莽然冲出来，只见她弱柳扶风，早听闻是久病缠身。一双眼如秋水深，苦情微微，此刻正凝视着他。

    须臾间，她挪过脸，不急于回答，唯独泪水簌簌落下。

    帕子掩了红艳的唇，岑青音抑制住啜泣，并未如他所预料中的那般心虚辩解。

    “父兄皆是武将，夫君又贵为太子，本宫一介女流，自己做不得主，安分守己、苟且偷生惯了的。”她字字恳切，声声带泪，“冯大人说的，本宫当真是不知。今个儿大人二话不说便拿刀子上来。妇道人家轻易见生人的面，更是坏了规矩。”

    岑青音的模样无疑是可怜。

    倒是教冯参迟疑了。

    他许是真弄错了。

    不过自然不能承认。

    毕竟他先前对她的怀疑也不假。

    冯参俯身请罪，又道了几句聊表歉意的话敷衍。岑青音仍是擦着眼泪，余光却悄然落到后头。

    她瞥见墙后边探头探脑张望的人影。

    等应付过冯参，太子妃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往回走。

    岑青音目不斜视，浑身上下唯独步伐再止不住地朝前迈，脊梁骨与头却一动不动。

    “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趣李跟在她身侧，捉住时机出声问道。

    果不其然。

    岑青音脸上早已不见一星半点的泪痕，徒余细腻的香粉与冷笑的神情：“我改主意了。

    “冯参这人，”笑眼向下望，“还是死了好。”

    -

    申璜灵和岑滞云原就不对付，敌方部落骚动频起后更是一落千丈，如今碰面，申璜灵连个虚情假意的笑脸都无。更别提岑滞云，骑马迎面撞见都不沾地，高高在上，一张漂亮的脸上全是轻蔑：“唷。”

    “‘唷’？！我去他大爷的！小兔崽子，我比他长几轮？！我跟他那个杀千刀的爹过不去的时候，他还不晓得在哪里吃奶呢！”

    回到府邸中，申璜灵不禁破口大骂。

    唯独难倒了替他着笔的亲信。

    这密信是写给太子殿下的。即便巡抚大人是太子的亲娘舅，这般直白，还是不大好罢。思量片刻，末了还是斟酌着措辞写上——“灭岑心切”。

    实话实说。

    而此时此刻，被痛骂一番的岑滞云对此毫不关心。

    他双目放空，甚至松开缰绳，任由漆黑的骏马奔驰。手中握着一串珠玉，挨个摩挲着。待马于一盏灯下渐渐放慢脚步时，亦有几个奴隶打扮的人上前来，替他牵马，送他下来。毫无看待主人时的尊敬，甚至充斥着疏远。

    岑滞云并不理睬他们。

    他继续拨弄着那串珠子，进门后散漫地垂着头，绕过一圈搔首弄姿的舞姬，坐到以布帛包裹起长发来的魁梧男子身旁。

    见宾客来，那人还挪了座儿，又抬手示意案上的果子：“吃。”

    “我吃过饭来的。”岑滞云懒散答道。

    “吃的什么？”对方又问，“饵块尝过了没？别等回中原了还不省得是个什么味儿。”

    滞云轻笑一声，懒得与他分辨：“少啰嗦。上回商量的那桩事，答不答应？”

    天朗气清，好似谈家长里短那般轻易。

    只听拊掌，舞姬退却到两旁待命。随从点灯上来，昏暗中照亮的那张脸不是姒违是谁？

    姒违慢条斯理道：“总兵大人单枪匹马来，就不怕遇刺？”

    这话激得岑滞云发笑。

    “怎么？”姒违追问一句，“你笑什么？”

    “听着挺新鲜。有人刺杀我，不是我刺杀旁人。”他道。

    姒违权当做汉人发神经：“有病。”

    岑滞云拭去笑出来的眼泪。

    “说吧。”他说，“哪日攻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快了。等完事哥哥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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