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打听了殷勤道。

    “当真？我不信，”话是这么说，曹小媛脸上漏出笑意，“他身边怎会一个人没有的。你瞧他那威武劲，瞧着便是个厉害的——”

    厉害，哪厉害？

    便是她的陪嫁丫鬟，也羞红了脸，一把推搡了自家姐儿：“哎呀！夫人你说啥呢！不害臊！”

    难对付的女人，除了成罗珠，还有一个。

    那便是岑老夫人。

    曹小媛知道，岑滞云是继子，比庶出还惹正室厌烦的角色。可别说，岑老夫人倒是一句没挑过岑滞云的刺。

    她全发泄到她这个儿媳妇身上了。

    曹小媛刚嫁入岑府，没福气做妻子，却狠狠受了婆母教训。

    吃饭时站在一旁伺候，请安能在风里等上半个时辰，脸色稍稍板正了一星半点，便被明察秋毫的岑老夫人挖苦：“唷，金贵着哪。曹家是书香门第，咱们这家的规矩，恐怕是粗莽、讨人嫌了些。”

    好死不死，她拿来做讽刺凭据的，竟还不是其他儿媳妇，而是——

    “我们家那有福气嫁给太子殿下的，先前下着雪，也生生候了两个时辰。浑身滚烫请了安才走。”岑老夫人掀起眼皮子，“看来，也难怪，不是人人都姓岑。”

    曹小媛气急败坏，回屋摔了套杯盏，末了，身旁通风报信的丫鬟也被换掉。听人冷言冷语：“韶五奶奶算盘打得最明白，这套杯子值不少钱。夫人还是爱惜些为好。”

    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除此之外，还有位行事令人难以捉摸的。

    -

    罪，全推到了申璜灵头上。

    诸起脱身那一日，勉为其难保住了太子之位。邕炀宫凋零了不少鲜花，徒留些枯枝败叶，莺莺燕燕也荒凉。

    岑青音沐浴焚香，正等他归来。

    他一声不吭，也未怜惜自个儿骚乱中失了的子嗣，挥别孔雅慧，直奔岑青音禁足的领地。

    她烹茶，彩袖飞舞，与他行了久别重逢的夫妻之礼。诸起一动不动，负手而立，朝周遭人道一声：“下去罢。”

    岑青音分毫不乱阵脚，一颦一笑皆如湖面上水纹荡漾，轻而缓，静且慢。

    他问她：“我曾依冯参之见，严查过邕炀宫的出入。你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的？”

    青音不疾不徐，答：“殿下运筹帷幄，太仰仗自己人。想捉住把柄凭证，于是未能死守，仍允许妾身传物件出去。”

    “你是说，绣品？”诸起蹙眉，“可我仔仔细细亲自翘过，里外并无痕迹——”

    长久无人作声，青音道：“殿下是找不到痕迹，还是读不懂信号？是那珠子。”

    每一样绣品，多半有作点缀的珠子。

    送到岑滞云手里时，他并不看绣品，而是一颗一颗摩挲过珠串，从而读出他所需要的情报。

    “我该在宫中就瞒住你……”诸起已是青筋暴起。

    却见岑青音摇头，丝毫不顾火上浇油道：“徒劳罢了。只要妾身一日是太子妃，就一日能从殿下这知道我想知道的。”

    至此，诸起已是出离愤怒。

    他骤然起身，大刀阔斧朝岑青音走去。而她纹丝不动，只顾望向远处。

    “殿下，”颇有几分突兀，她道，“我曾决意与你共度余生。”

    诸起浑身一震，原本呼之欲出的暴怒也迫不得已暂缓。他充满狐疑地望向她。

    “我曾决意如此。不遗余力，绝无二心。”

    青音徐徐看向他。她的目光仿佛在尘埃中辗转跌宕过太多回，以至于软弱无力，却毫无回旋的余地。

    于女子而言，夫君意味着什么？

    是独一无二的天，是不可逾越的命。是她从前的千般算计，亦是她往后的万般无奈。能忍的都要忍，不肯从的也得从。

    岑青音道：“我年少时，父亲暴虐，动辄变着花样打骂。时而将珠玉塞进口中掌掴，时而赤身将油灯举过头顶，时而关进鸡笼，便溺饮食不能动，如牲畜般毫无尊严体面可言……殿下。”

    她那声“殿下”太沉，甚至于教诸起迈不动步子。

    缄默过后，诸起猝然狠心下来。

    他快步上前，掐住将岑青音的脖颈将她压到床榻上。岑青音艰难地喘息，双手搭在他臂弯，却并未使力抵抗，仿佛半推半就，酝酿出穷途末路的情愫。

    脚腕上的银环清脆作响，她抬起脚背轻蹭他那渐热的器具。

    猛兽破了牢笼，狂奔而出。诸起低吼一声，岑青音贴住他胸膛，趁势翻转。她驾凌于他，随即褪下衣袍，露出洁白细软的肉与骨。

    蓦然，岑青音问诸起：“先前……你为何要致我于死地？”

    正被情与欲冲昏头脑，诸起有些茫然：“什么？”

    他杀了她。在那个梦醒来以前，诸起笼络岑樱缅，背弃她，残害她。

    他伸手扼住她的咽喉。

    诸起将岑青音活活掐死。

    她翻滚，挣扎，十指连心剜向地面，生生折断指甲。落泪太过迫切，以至于沾染了鲜血，红而热烈，汩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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