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泛起一阵凉意。

    眼下袁烈不在京中，怀王主动邀她赏春，究竟是对她存了非分之想，还是想从她入手，对付袁烈？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可以利用赴约与他独处的机会，套他说出当年那两件事的内情。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打消了。

    袁烈说过，一切等他回来。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孟莳问传话的小厮：“何人来送信？”

    “是一位自称姓单的公公，在门房候着呢。”

    孟莳唇角浮上冷意：“你去与他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赴约。”

    “是。”小厮飞跑出去了。

    孟莳将名帖和信笺撕碎了，扔进香炉，纸屑红了一红，瞬间化为灰烬。

    她紧皱了一下眉头，唉，从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有过想嫁给怀王的念头？还去给他送过伤药？

    “呆鹅！”她骂了自己一句。

    心下越发觉得对不起袁烈，赶紧又拿起那块布料比量起来。

    又过了两日，智音寺的一个小沙弥到安西王府来送信。

    信是以前伺候淑太妃的老嬷嬷写的，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说与安西王妃知道。

    这老嬷嬷自从淑太妃去世后，就一直在智音寺为淑太妃守灵。

    信封里，还装着一支淑太妃生前用过的木簪子。

    莫不是淑太妃还留了什么话？

    老太妃在宫里一辈子，生前看似不问世事，吃斋念佛，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一件逃得过她的眼睛。

    孟莳不敢耽搁，马上命人备车，前往智音寺。

    袁烈跟她说过，这阵子出门要多带侍卫。她牢牢记着，披甲执锐的数百兵士，簇拥着她的鸾舆，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京城贵胄家的女眷们常去智音寺烧香拜佛，她这一行人，倒也不显突兀。

    进了智音寺山门，方丈亲自出来迎接。孟莳在大殿礼了佛，捐了香油钱，才问道：“为太妃守灵的阮嬷嬷何在？”

    “阮嬷嬷住在后山精舍。”方丈道。他唤了一名小沙弥，引孟莳前去。

    智音寺后山遍植玉兰，如今正是盛开的时节，含苞吐蕊，漫山色彩，云霞一般绚烂。

    步上台阶，到了精舍门口，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孟莳让侍卫等在阶下，她上前扣门。

    “阮嬷嬷，我来了。”

    连扣几下，里面都没有声音，孟莳轻轻一推，门开了。

    “阮嬷嬷，你在里面吗？”她向里走去。

    身后脚步声响，她猛地回头。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

    “怀王？”孟莳惊呼出声。

    周尘一身白袍，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

    看着孟莳惊恐交加的神情，他面露疑惑：“你……很怕我吗？”

    孟莳轻缓了两口气，收敛心神，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没有，只是在这里见到王爷，很意外。”

    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打草惊蛇，她在心里不停默念。

    周尘目光闪了闪，苍白的脸色浮起一点红晕。

    “是我让阮嬷嬷给你写信，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你。”

    孟莳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阮嬷嬷能在淑太妃身边伺候一辈子，该是多么通透，岂会心甘情愿帮他做如此见不得光的事？

    “阮嬷嬷……她怎么样了？”她眼中流露出的不满之意，已难以掩饰。

    “她没事，我只是……罢了，不提了。”周尘向前一步，“上次我受伤，你去送药给我，我一直想谢谢你。”

    随着他向前，孟莳向后退了一步，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按在左手手腕上。

    “我乃安西王妃，王爷假借阮嬷嬷之名，骗我前来，此举十分不妥。”她施了一礼，“告退了。”

    周尘一挥衣袖，身后的门应声关了。

    “孟莳，你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他的语气近乎乞求。

    孟莳冷冷看着他：“我的侍卫就在阶下，只要我发出声音，他们能随时冲进来。”

    周尘没理会她的话，一向冷漠的眼中，此刻情绪涌动。

    “你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我约你来智音寺赏玉兰，那天，我等了你很久，可是，你却没来。”

    他慢慢迈着步子，向孟莳靠近。

    “我经常梦见你，在我府内后园那棵老杏树下，跟我一起下棋……”

    “我很后悔，孟莳，这一年多来，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儿，你就不会嫁给袁烈，现在我们……”

    孟莳向后退着，突然按下手腕上的机关，三支小箭“嗖”地一声，齐齐射出，贴着周尘耳边，稳稳钉在他身后的木屏风上。

    周尘的话戛然而止，他愣住了，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看那三支箭，又转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孟莳。

    “你……难道想杀我？”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孟莳脊背挺直，端庄地走过他身侧。

    她推开门，清风拂面。

    “还有，我也很后悔，在那个时候，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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