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莳已料到袁珍会来找她。
袁珍手握内宅账本装病，想等着孟莳主动上门，孟莳一早已猜到她的用意。所以故意派个太医过去给她看病，然后假意送她出府，逼她现身。
闵嬷嬷对着袁珍施了一礼，道：“王妃正在作画，夫人要见王妃，请先到东厢花厅候着吧。”
“我……我还得候着？”袁珍眼睛立了起来。
钱氏双手叉腰，瞪着闵嬷嬷：“珍夫人是王爷的姐姐，你是哪儿来的？敢让夫人候着，懂不懂王府的规矩？”
闵嬷嬷扫她一眼，冷冷道：“我是王妃陪嫁的嬷嬷，王妃就是这院里的规矩。”
她一招手，西侧月亮门后面闪出几个婆子和丫鬟，都是粗壮的身形，手里拿着扫把铁锹。
闵嬷嬷对那几人道：“谁敢在此喧闹，吵着王妃，就都打出去。”
那几人虎视眈眈地看向袁珍和钱氏。
袁珍和钱氏又气又怕，却不敢声张了，乖乖地去了东厢花厅。
孟莳这里描完构图，已过去半个多时辰，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对身边伺候的丫鬟道：“让珍夫人去前厅吧。”
丫鬟领命去传话了。
闵嬷嬷和听溪伺候孟莳换了件衣裳，也来到前厅。几个管事嬷嬷并大丫鬟们，都已候在那里。
孟莳在正中上首坐了，见袁珍坐在西侧下首位置，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中年胖妇人和四个丫鬟。
袁珍在林府见过孟莳一回，那时她是姑娘打扮，穿戴也简单素淡，虽然貌美过人，却不会让人心生畏惧。
今日这一见，却与上回大不相同。
孟莳梳了妇人发髻，头上别一支花式繁复足有巴掌大小的点翠金钗，身上穿得是金红帔子，她容貌本就极为美艳，加上如此贵气的打扮，简直不敢让人直视。
袁珍本来打定主意不给她行礼，可孟莳睥睨万物的目光一扫过来，她不自觉地就欠着屁股站了起来。
钱氏在身后扯扯她，示意她要稳住，别掉了架。
杜嬷嬷道：“珍夫人，您是五品夫人，应向王妃行礼。”
袁珍恨恨地白了杜嬷嬷一眼，死命直着膝盖，不肯向孟莳行礼。
孟莳笑笑：“罢了，都是一家人，珍夫人坐吧。”
钱氏突然道：“珍夫人是王爷的姐姐，王妃应该称呼夫人为姐姐。”
孟莳并不看她，淡定地喝了口茶，问道：“谁在说话？”
袁珍脖子一梗，道：“这位是我身边伺候的钱大娘。”
孟莳淡淡一笑，慢悠悠道：“若是我身边伺候的人，这般无礼顶撞，就该拉出去打死。”
袁珍和钱氏身子都是一僵，呆若木鸡地看着孟莳。打死？她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既然是珍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我给夫人几分面子，舌头割了吧。”
袁珍和钱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杜嬷嬷身后，走出一位身材高壮的嬷嬷，她是专司管教下人的陈嬷嬷。
陈嬷嬷走到袁珍跟前，对钱氏道：“钱大娘，到院子里行刑吧，别在这里吵着王妃。”
钱氏傻眼了：“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袁珍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瞪着孟莳：“你这是想打我的脸吗？我可是皇后娘娘亲口封的夫人，还进宫陪皇后娘娘喝过茶，你……你……怎么敢不敬重我？”
孟莳仍是笑意盈盈：“皇后娘娘都搬出来了，珍夫人的面子真够大的，罢了，我再退一步，掌嘴五十吧。”
“不行……不行……”钱氏喊叫着，“我伺候珍夫人二十年了，你们不能打我！”
孟莳的眼光扫过去，瞬间一瞥，冷得利刃一般。她手中茶碗向桌上一顿，道：“愣着干什么？拉出去打。”
陈嬷嬷上前扯住钱氏的衣襟，钱氏挣扎着不肯向外走。可她虽然肥壮，却没陈嬷嬷力气大，被陈嬷嬷拖着到了院外。随后，就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钱氏喊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声音，像是嘴被塞住了。
袁珍吓傻了似的，看着院外，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她做梦也想不到，孟莳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面子。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刚刚攀上个高枝儿，下手怎么这么狠。
“看把夫人吓得，管教个下人而已，”孟莳温声笑道，“快坐吧，喝口茶压压惊。”
袁珍颤颤巍巍地坐下，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孟莳。她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孟莳笑问道：“我听说夫人不想去乡下养病，可是有什么顾虑？”
“我……”袁珍手里绞着帕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没什么毛病，不用去乡下养。”
“唉，”孟莳叹口气，“夫人就是太要强了，明明身子不好，偏要硬撑着，不过既然夫人不想去乡下，那就在咱们府里养着。”
袁珍心里一松，抬头看孟莳，露出几分感激的目光。当家不当家的，她现在已不敢想了，只要能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就行。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小丫头有王爷撑腰，又心狠手辣，府里的下人们都听她的，自己是斗不过她的。
孟莳接着道：“夫人以后安心养病，府里的事就不用操心了。内宅库房的账本，交给杜嬷嬷吧。”
袁珍张了张嘴，想再挣扎一番，可一对上孟莳的眼神，她的话就噎回去了，最终噘着嘴，不甘不愿地嗫喏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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