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平淡”地过了一段时间,李听舟忽然说想去槐市西边的云来山。
那山海拔极高,山顶日出绝美,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提过要求,因此一说江语立即应了,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出了门。
在景区的宾馆订了房间,准备睡一晚上,早起去看日出。
晚上李听舟说起来:“我第一回来这个地方,是跟成成和舒大哥他们一起来的,日出好漂亮。”
江语抱着他,说:“等舒杨回来了,咱们四个再一起来。”
李听舟笑了笑:“我睡不着,我想现在就去崖边看一看。”
江语:“走吧。”
山顶气温偏低,两个人套上外套,李听舟领着江语从宾馆背后的小路往上走,最后走到了一处少有人来的高崖边。
崖边的栏杆上都挂着牌子,写着“珍爱生命”。
不远处有一方小小的平地,平地边缘立着黑黢黢的大石头,李听舟从崖边踩下去,站在了石头上。
江语跟了过去。
夜很深,但是这段时间天气晴好,月光大亮,映照出眼前的壮观云海。
再仔细看,脚下还有高大树木的冠,一切都让人生出一种站在云端的奇妙感受,好像一失足踩下去,就会化成鸟飞起来。
李听舟笑了笑:“江语你看,我们像不像站在水边?其实脚底下的云是天上云的倒影。”
江语笑,牵着他的手,说:“像,很像。”
李听舟:“天上有云,还有森林,我喜欢云,但是我站在水边,永远都够不到。”
沉默片刻,江语说:“其实也够得到,跳下去就能够到了。”
李听舟不说话,江语分开他五指,跟他紧紧扣上,柔声问:“你想跳下去吗?你要是想跳我跟着你跳。”
“你说什么?”李听舟问。
江语笑了,指指身下的万丈悬崖:“我知道你很累,你要是想去摸摸云,我就跟着你跳。”
李听舟转头看他。
月光底下,江语一双魅惑人的桃花眼显得迷蒙,但是李听舟却实实在在地看清了那点光。
倏忽之间,眼泪骤然奔涌而出。
江语倾身抱着他,在他肆无忌惮流眼泪的时候悄悄使了一把力,把人带到崖石下面,离崖边稍微远了点。
李听舟刚开始还只是无声地哭,到最后呜咽声渐渐止不住,江语把人揽在怀里,听到他胸腔里闷闷的嘶吼。
哭得久了,李听舟呼吸不畅地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他猛地推开江语,一手撑在旁边的石壁上,低着头干呕。
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全部呕出来。
江语不管不顾地抱着他,在他背上拍着:“舟舟,我爱你,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死也可以。”
“你听到了吗?你有爸妈爱也好,没有也好,我爱你。”
夜风轻柔。
日出没有看成,后半夜,江语终于把人带回宾馆,李听舟窝在他怀里发呆,直到天亮。
下午下了山,江语给白兰打了个电话,晚上白兰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都是白兰亲手做的。
李听舟看到东西,什么也没说。
过了两天,再次说起舒杨,趁着李听舟还没去公司报道,两个人一起去了趟北京。
然而舒杨依然杳无音信。
从北京回到槐市没几天,成母忽然打了个电话来,李听舟接起,那头语气疲惫又焦急:“听舟,你来看看小新行吗?他……他快死了。”
最后那一句痛苦到了极点,李听舟一惊,立马说:“姨,我马上过来。”
两个人匆匆开车到了成家,一进屋成母就抓着李听舟的手,人憔悴得不行:“对不起听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李听舟点点头,成母带着他和江语往上走。
进了成新意的房间,一眼就看到挂着输液架,成新意的手背上想必是被针扎过好几次,全是印子。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像是再也感知不到周遭环境。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始终关切地盯着成新意的脸,应该就是成新意的大姨。
李听舟和江语对视一眼,走到近前。
“他不吃不喝,没办法了只能输液。”成母发现江语在看输液瓶,小声说了一句。
李听舟转头,说:“姨,我能跟成成单独待一会儿吗?”
成母应了,带着成大姨往外走,江语也跟着出了屋子,这边只剩下李听舟和成新意。
李听舟在床边蹲了一会儿,随后伸手在成新意脸上捏了捏:“喂,你就想这样把自己折腾死啊?”
成新意不答,还是看着天花板。
李听舟想了想,说:“我们前段时间去了趟北京,但是没找到他。”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他吗?”李听舟笑,“因为他在等你找到他,所以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这一句出口,成新意总算眨了眨眼,侧过头来。
李听舟半跪下去,手肘搁在床垫上,撑着下巴看他:“我去北京之前还去了趟云来山,你不想跟舒杨一起看日出了吗?你要是想死,最起码先看他一眼再死吧。云来山那么好看,看完日出跳下去不就完了?”
成新意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把我们家里的钥匙给我还回来了,我找不到他了,他不要我了。”
“是我的话我肯定不要你了,说好一起私奔,结果你让我一个人走了。”李听舟嘲讽道,“但舒杨是舒杨,不是我,他把钥匙给你了,你再给他还过去啊。”
“小成子,你甘心吗?”
成新意摇摇头,说:“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李听舟问:“我看你妈那样子,是不是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了?你大姨看你这样子也心疼,这一回总不能再要挟你了吧?反正你也不怕死。”
成新意不答,李听舟忽然贼贼地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说:“我跟你说个秘密,舒大哥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听到他跟他妈妈打电话了,你去问阿姨。”
成新意一怔,李听舟说:“最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的人,说不定就是唯一知道他在哪里的人。”
七月底,成新意来了一趟江语的酒吧,把自己的家门钥匙给了他们一把。
“干嘛?”江语戏谑,“分财产了?”
成新意嗤道:“你想得美。”
李听舟问:“明天走?”
“嗯。”成新意说,“等不及了。”
李听舟笑笑:“人找回来怎么感谢我?”
成新意给了他一个栗子:“喏,奖励!”
“滚你大爷的!”李听舟给了他一拳头。
成新意面色还有些苍白,笑了笑:“跟舒杨学的。”
江语捏捏他肩膀:“回来吃饭。”
等成新意离开,李听舟转头,看到江语在刷消息,问:“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扫黑除恶专项报道。”江语眨眨眼,“放水的催债的开赌场的,做不正当生意的,一锅端。”
李听舟“啧”了一声:“你会被报复吗?”
江语耸耸肩:“那也得等他们出来再说。”
“到时候我就先跑,免得连累我!”李听舟皱皱鼻子。
正玩笑着,柜台前面忽然站过来一个人,兴奋地说:“江老板,我来投靠你了!”
李听舟抬头,看到是潘婷婷,两个人对上视线,潘婷婷故意甜甜地笑了一下,眨眨眼,跟江语说:“喂,你上回跟我说介绍男朋友,没有听舟这么帅的可不行。”
“当然。”江语笑开。
李听舟笑起来:“大美女好久不见。”
潘婷婷抓着他手握了握,拖长着声音说:“大帅哥!我好想你!”
“你俩够了。”江语看了潘婷婷一眼,“别占他便宜。”
潘婷婷嗤之以鼻,故意在李听舟手上捏了捏,撇着嘴说:“嘁,语哥真小气。”
三人一起哈哈笑起来。
转眼秋天,这一天阳光暖和,李听舟和江语从法院旁听出来,沉默了一路。
阿宾那伙人进了监狱,江果倒是没受这批人影响,只是他先前在沙清强过一个姑娘,江友金替他压了又压,但是姑娘很勇敢,现在终于不顾家人反对告上了法庭。
四年有期徒刑,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李听舟牵着江语的手,一脚一脚地踩地上的碎叶子,说:“明天晚上,我有首歌要送给你。”
江语笑:“专门写来送给我的?”
“美得你,”李听舟说,“不是专门,就是随手写了千八百首吧,留了一首给你而已。”
江语拉过他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我等着。”
第二天晚上,酒吧跟平常一样热闹,最角落的一张桌边,成新意和舒杨坐在那里,俩人正在说着什么,时不时相视笑笑。
没一会儿江语也坐了过去。
灯光昏黄,场子里忽然静了静。
李听舟高束着长发,露出一张俊美冷清的脸来。他抱着吉他走上台,坐在台中心靠左侧的地方,理了一下话筒架,说:“今天这首歌是我写的,是我的第一首没跟乐队一起唱的歌,送给一个特别的人。”
台下有人尖叫,说:“啊!送给我的!”
成新意戏谑地看着江语,“噢哟”了一声,舒杨在他头上轻拍一下,随后手被强势地捉住。
“哥,你胳膊肘朝外拐!”成新意说。
两个人在旁边闹,江语笑着,专注地看台上。
台上李听舟也看向他,两个人视线相接,李听舟笑了笑:“送给我的爱人。”
在一片沸腾声中,他接着说:“歌的名字叫《江上听舟》。”
江语耳朵里的世界骤然寂寂,随后李听舟的声音响起,一直响到世界尽头。
与此同时,在两个人的小家里,窗外依稀有光透进屋,从墙边挂着的日历上面流过。
下午出门的时候,李听舟在日历上随手写:“天上有森林,可我站在水边。”
江语在后面落了一句:“我站在你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谢谢耐心看到这里的朋友,这大概率是个不怎么好看的故事,我自己挺失望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挽救,有点有心无力了。
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江语和李听舟,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舟舟的名字是我取过的所有名字里面私心最喜欢的一个。
话不多说了,总之谢谢,也许下一本会好些吧。
祝大家天天开心,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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