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简单而明确的诉求。

    狄西既然是一串数据，室内几乎全是网络电子设备，包括困住他的培养仓，也一样如此，那么要打开关着他的培养仓，自然也十分简单。

    屏幕中的影像无声地笑了笑，培养仓下一刻便被打开。

    青年随后落地，因着最初本格纳的人类羞耻心，找了件工作人员的备用服套上后，他才转回屏幕里的少年，“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在遵循我的程序行动。”狄西那么说，像是怕本格纳依然无法正确理解一样，又接着道：“我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人们快乐。”

    少年脸上的表情很纯粹，定定看着才自由的青年，论断道：“你不快乐。”

    关于这一点，本格纳是赞同的。

    任谁被不停的克隆只为被当成食物失去生命、宛如一头牲畜，都不会快乐的。哪怕是他未曾拥有自己意识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快乐？

    狄西的回答看起来十分简单直白，也十分真实，一段程序，因为这样的理由才帮助他是完全有道理的，放下对少年行为目的的探究后，他却又对这串数据本身有了探究之心。

    不可否认，或许是有研究员作对比，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对对方有好感了，在少年帮助自己离开、目的也无可担忧怀疑后，可以说，这串数据是此刻唯一与自己站在同一边的。

    危险坏境下唯一的同伴，总是容易令人产生依赖于好感，他会想要知道对方更多事情并不奇怪。

    “你是……什么？”青年犹疑地开口，说完又感到自己的问题十分不确切。

    但没等他想好该怎么纠正，少年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很快接了下去，“你在对我好奇。”

    “等见到外面的世界，你就会知道我是怎样的存在了。”他说，提醒道：“但现在更该做的是先离开这里。”

    狄西说的很有道理，他虽然从培养仓出来了，但并没有彻底安全，这里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个危险之地，他也不清楚少年的权限有多少。

    警报至今都还没发出，他暂时是安全的，可也的确需要尽快离开。

    狄西明显比他对这个地方更熟悉许多，而他自己虽然是被克隆的，但还是拥有最初的本格纳强壮的体质与身手，在少年的指挥下，本格纳一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研究所。

    出乎他意料，狄西的权限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多，同时也让他更加担心起来。

    他自己是有实体的个体，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就可以算是安全，可是狄西是一串数据，倘若有权限更高的人，或者技术更强的人，那么帮了他的少年就很危险。

    如果狄西被销毁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吗？”少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拉回了本格纳的思绪。

    青年眨了眨眼睛，抬头环视这个早已与最初的本格纳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世界，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些无所适从的陌生。

    一切都变得更加快捷、迅速、方便，更加的具有科技、未来感……不，这就是未来。

    除此之外，目之所及到处都有少年的身影，大屏幕上、街道上、店铺里……黑发金瞳的少年穿着不同的衣服，做着不同的事，展现出的性格也各有不同，面容形象却无甚区别。

    那有点……有点毛骨悚然，在少年陪伴下的人们却完全习以为常，而本格纳竟也能理解。

    不少人都会对未来有所想象，除了形象一致这一点外，有各式各样功能的人工智能的确早就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中，而这个一致的形象……

    只要是见过这个形象的人，都能够理解这份喜爱，如果所有人都喜爱这个模样，那么所有的形象都设计成这样，也实在再正常不过。

    “我是一个为了给人们带来快乐而设计出来的偶像。”狄西的声音仍然响在他的耳边，给人的感觉却与先前有所不同。

    那听起来有种缥缈的虚幻感，可仔细听又好像其实没什么区别，那声音不过继续道：“是为了让所有人获得幸福的存在。”

    “你仍然不幸福。”少年说，本格纳感觉自己仿佛骤然清醒，但他本来就是清醒着，但是狄西说的没错。

    在刚逃出来的时候他是高兴的，但对这个“未来”的陌生，与对自己未来的迷茫，又使这种高兴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

    幸福、快乐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没有人能永远幸福快乐，那是一种情绪，即便是不悲伤不快乐的普通平淡，也好像不符合少年的定义，何况是所有人。

    但你要如何去跟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说这一点？倘若更改了这个设定，那狄西还是狄西吗？

    “你在生气。”

    少年的声音唤回了男人的思绪，康林肯斯转向看着自己的投影，压下了接到克隆体逃离消息的怒气。

    男人苍白的面容上扯出一个笑容，伸出的想要安抚的手穿过投影，那笑意隐去了一瞬，又很快回归正常。

    “抱歉。”他说，“只是有点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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