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玺在他身边坐下, 林恬小声说道：“你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人都在看着你。”
顾玺回头看了一眼，不在意道：“他们可能在羡慕我可以吃外卖。”
林恬忍不住笑了一下。
顾玺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不得不说，林恬心里的郁结少了一些。
吃到一半，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清理他们附近桌的餐盘时, 果然注意到了他们。
林恬低头不语, 只听到阿姨气势磅礴地问道：“你们两个同学怎么吃外卖呀！食堂多好啊，又便宜又干净，外卖都用的地沟油的！可脏了！”
林恬火速放下拿着筷子的手，望着顾玺, 不知所措, 一脸该怎么办的羞愧表情。
顾玺摇摇头, 给他了一个眼神, 随后主动对打扫卫生的阿姨解释道：“阿姨，我们放学在班里讨论问题讨论晚了, 来食堂都没什么饭，所以才点的外卖, 平常我们都是吃食堂的。”
林恬以为阿姨要像往常一样凶巴巴地责备他们, 都已经低下头安心听训了, 没想到想象中的河东狮吼并没有出现，打扫卫生的阿姨哦了一声, “知道你们学习累, 哎, 现在的学生都难，不过以后要早点来食堂吃饭，食堂饭菜卖的可快了，来晚了你们还是只能吃外卖，这可不健康。”
顾玺很正派地点点头，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和拎着外面堂而皇之进来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林恬不敢置信，阿姨根本没训斥他们，这简直不科学。
顾玺把碗中的一个鸡翅夹给林恬，“你看，在食堂吃外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说清楚了，阿姨也不会不讲道理。”
林恬看着碗里的鸡翅，突然明白了顾玺为什么在他多次劝阻后仍旧要来食堂吃饭。
他眼眶有点湿润，顾玺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
林恬决定对这次的暴露性别事件冷处理，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有小组长的前车之鉴，倒是没有人再来骚扰他了。
林恬每天和顾玺一起来学校，课间只静静呆在座位，这件事被大家渐渐遗忘，当然还有其他大事件一个接一个涌来，这使得林恬被空口怀疑是男的事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首先是黄艺柔主动退学了，她父亲第一次来学校，却是为她办理退学手续，班主任也曾挽留过，但是黄艺柔的专家父亲说他在黄艺柔成长过程中犯了一些错误，只顾及给她物质需求，却忘了教她做人的基本道理。
黄艺柔下午来学校收拾课本的时候，黄医生就站在门口的走廊，林恬抬头就看到了他。
原来黄医生果然是黄艺柔的父亲，怪不得黄艺柔知道他是男的。
林恬也不知道那一刻心情是怎么样的，黄艺柔退学，必然是黄医生决定的，但是黄医生为什么要让在云高学习得好好的女儿退学，这个问题深究就有很大问题。
林恬不想深究，他只知道他和黄艺柔的纠葛终于告一段落了，身边除了顾玺，没人知道他是男的了。
林恬看着黄艺柔在座位上收拾自己的书包，她身边也围绕了一些往常交往得好的一些朋友，她没说什么话，面对同学关于为什么突然要转学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恬。
林恬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很快黄艺柔又转开了。
当天下午放学，林恬和顾玺一齐走出校门，刚到停车场，就发现黄医生和黄艺柔也在，黄艺柔背着书包站在黄医生身边，今天离开学校后就一直站在这等着他们。
黄医生率先打招呼道：“林恬，顾玺。”
顾玺没说话，林恬望着黄医生，大概懂了现在的情况。
黄医生长叹一口气，知道女儿的行为彻底惹恼顾玺了，果然让女儿立即转学是最好的决定，他真的怕黄艺柔和林恬一个班，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到时候就算他拼出和顾玺的交情，也不好收尾了。
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赶紧跟顾玺和林恬道歉最好。
“林恬，很抱歉艺柔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是我管教不周，当然我自己也有错，有些事情没做到保密。”
说完，黄医生朝着林恬弯腰，黄艺柔在一旁一声不吭。
林恬看着这阵仗都要吓死了，黄医生亲自给他弯腰道歉，他怎么好意思接受，而且这是他和黄艺柔之间的恩怨，两人早就结仇了，关黄医生什么事。
林恬连忙去扶黄医生，黄医生不愿直起身来，一直连连道歉。
“算了。”顾玺看着林恬手忙脚乱，黄医生却趁势让他原谅黄艺柔，心里又有些惆怅，前世那个亦父亦友的黄医生还是不见了，黄医生是把他的女儿放在第一位的，他直接警告道：“以后不要让她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可以既往不咎，还有，让她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以后除了我，也会有人教她做人的。”
最后一点忠告说完，顾玺拉着林恬直接坐车离开了。
林恬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黄医生还在弯着腰送他们走，而黄艺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们的车有些出神。
黄医生肯定是看在顾玺面上来给他们道歉的，林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见林恬一直不说话，顾玺安慰道：“不用但心，以后黄艺柔都不会再拿这件事宣扬了。”
林恬愣愣地点头。
顾玺笑了一下，“不要再为这件事烦恼了，等高三毕业了，我们就把身份换回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这种事能让你难受了。”
黄医生确实很守信，林恬后来确实没有接触过黄艺柔，只隐约听其他同学偷偷说起过，黄艺柔好像去了普通的公立学校，高考后因为成绩不理想，又复读了一年。
而此时，黄艺柔退学在高二一班里是一件大事，但在校园内，退学一个学生，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而顾玺去参加省内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顾玺不负众望，拿了信息组第一名！
这不是全校，也不是全市，而是全省的比赛！其中能人辈出，但是顾玺依旧力压群雄，摘得桂冠。
消息传出时，连Z市的电视台都惊动了，电视台关于比赛有个专题报道，记者们带着摄影器材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云高的校园，准备采访顾玺这位智商碾压全省的学霸。
记者邀请顾玺去专门的会议室采访的，林恬不知道采访内容，只知道去之前顾玺一直在翻白眼，觉得这群记者闲得没事干。
顾玺成为了云高的招牌，整个校园到处都是讨论他的声音，比顾玺在两年前腿还没残疾时声望更高了。
林恬在顾玺身边，这种感受尤为明显。
后来电视台的记者把采访稿整理成新闻，发布在Z市晚报上的头版上，还配上了顾玺的大头照片。
林恬好奇，在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顾玺一直说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林恬看到了之后笑出了声。
报纸上附的照片是黑白的，顾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本身就不太情愿，因此脸色隐隐含着一股不耐烦的感觉，加上摄影师可能比较少拍人像，把顾玺拍的十分凶神恶煞。
旁边一列小字是采访内容，记者问的问题中规中矩，大多是问学习方法还有成长经历，顾玺回答得却很官方，林恬看着觉得挺奇怪，有些内容和事实好像有点出入，比如顾玺很少熬夜学习，值得他熬夜的也只有工作。
顾玺嘴上说着不想看，结果林恬正细读访谈时，顾玺忍不住也凑了过来，嘴上说着：“我看看他们把我拍成了什么样。”
看到拍丑了的照片顾玺也没生气，他本来就不在乎自己的长相，更何况外人对他相貌的评价，他又扫了一眼访谈，看了没几行，忍不住吐了脏字。
林恬看他一眼，这一脸被人玷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靠，我原话根本不是这么说的。这记者乱改采访稿！”顾玺气不打一处来，把报纸又还给了林恬，“这访谈也就骗骗傻子。”
“把你的话改了很多吗？”林恬看着访谈，觉得这就是一篇合格线上的学霸访谈，满篇都是认真和努力，给人打鸡血效果应该还可以。
“何止是改，简直都不尊重我的原话。”顾玺指了一处，采访原话是顾玺说他做题很注重刷题，除了老实布置的作业，还会额外给自己安排任务，以此让身体形成“肌肉记忆”。
林恬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个确实有点假了，顾玺平常连老师的作业都懒得做，怎么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我原话说的是我不赞同老师给学生布置太多作业，少量即可，现在学校放假太少了，学生都没有自己的时间。”顾玺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常常因为老师布置作业太多，而不得不压缩了自己工作的时间，使得团队经常以他的空闲时间为准来商讨问题。
“记者来学校不就是为了拍我一张照片吗？早知道这样何必跟他们浪费我的午休时间。”顾玺还在那埋怨，林恬却明白了记者的难处，记者以为自己采访的是学霸，必然有很多可歌可泣的刻苦学习的故事，没想到他们采访的是一位学神，把原话发出来只能让广大学生哀鸿遍野。
林恬默默地把报道收了起来，夹在书本中保存。
不管怎么说，这还是顾玺第一次上报纸呢，值得纪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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