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位老人家里吃过饭, 临走时，奶奶还拿环保的牛皮纸包装给她包了满满两袋的糕点和花茶。

    奶奶一边往她怀里塞东西，还一边嘱咐：“瑶瑶，这个花茶配这个糕点最好。如果你晚上工作熬太晚, 晨起喝这个茶, 可以解乏排湿毒。”

    爷爷负手立在后面, 等奶奶说完，才一脸严肃跟文瑶说：“言小子如果欺负你, 尽管回来告诉爷爷，一定帮你收拾他。”

    受宠若惊的文瑶抱住一堆东西上了车。

    等邵言把车开走，拐进林荫小道, 文瑶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扭过脸问他：“你这是搞哪一出？”

    “在考虑对你负责的事, ”邵言认真开车，又说：“两位老人很喜欢你,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 我们可以谈个恋爱。”

    “？？？”文瑶一脸震惊看他。

    邵言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他们结婚的好处：“以你目前情况, 和我在一起是最佳选择。可以借此拒绝傅伽的追求, 也可以解决你的个人问题。我是个取向正常的男性，你的日常需求我也可以满足。”

    “……”满足日常需求可还行？文瑶都震惊了。

    所以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邵言和其它人格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如果不是受了大刺激，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讲出这种话？

    也就在这时, 助理江崇一通电话打过来, 提醒他下午文瑶的行程。

    挂断电话后, 他又说：“六点你得去《摇滚歌王》彩排，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文瑶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四点半，回城如果不堵车，抵达广电大厦大概就已经五点半左右。

    邵言问她：“有什么问题？”

    “唱不了，很多年不唱了。”

    邵言唤醒Siri，让Siri播放了一首文小沫唱的那首古风摇滚《紧箍咒》，音乐是现场直录，背景虽然嘈杂但歌手的歌声却听得清楚。

    这首歌勾起了文瑶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靠在座椅上，一闭眼，脑子里便出现“哐啷啷”的轰响声，紧跟着脑海里出现具体的影像。

    贴满旧海报的房间内，灯光灰暗。

    一个女孩抱着吉他坐在床上弹奏，嗓音轻灵，混合着客厅搓麻将的声音尽情弹奏。即便老旧居民楼隔音不大好，可于邻居而言，这是一种享受。

    弹奏到一半，邓芬芳踹门进来，从她手里夺过乐器，高举过头顶，“砰”地摔在墙上。她骂骂咧咧道：“弹弹弹，弹个哈麻批，老子被你弹输了几千块，还在弹。你个不争气的死丫头，生了你简直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没有你，小南能变成植物人？死丫头再弹，我打断你的手。”

    妈妈几巴掌扇过来，女孩头发凌乱。她缩着脖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妈妈离开，这才去把摔坏的吉他捡起来。

    高一暑假，她完全不想呆在家里，拜托哥哥以前的同学给自己找了份儿包吃包住的暑假工，在酒吧后厨洗酒杯，无聊的时候会听酒吧驻唱乐队唱歌。

    她喜欢唱歌，喜欢乐器。那天驻唱乐队在酒吧练习到凌晨四点，临走时发现角落里的文瑶。

    女孩鼓足勇气走过去，胆怯地问他们：“能教我玩儿架子鼓吗？”

    乐队主唱是老板，几个乐手是股东，四十多岁，见女孩苛求学习，便教了她。几个叔叔拿她当徒弟，当闺女，发现她很有天赋后，开玩笑说送她去学音乐，以后当歌手。

    那是文瑶第一次感受到家庭温馨，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唱歌的料。

    高二那年，她去跟几个摇滚叔叔去别的酒吧演出，邓芬芳却找上门。说他们带坏未成年，并对她女儿做了不该做的事。

    邓芬芳以此为借口敲诈，让他们给十万块了事，否则就报警抓人。

    几个叔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凑了五万块给邓芬芳。倒不是怕她，而是他们希望邓芬芳收了这五万块钱，能对女儿好一些。

    从那以后，文瑶不再唱摇滚，却分裂出了喜欢唱歌的文小沫和文柔。再之后，几个摇滚叔叔把酒吧搬去了法国，文瑶再也没见过他们。

    思绪扯回，他们已经到广电大厦。到了录制后台，文瑶看着工作人员递来的电吉他，想起很多事，泪水压在眼眶里，怎么也滚不出来。

    文瑶抚摸着电吉他，手指刚拨上弦，心口便一阵扯疼。

    她深吸一口气，把电吉他交回给工作人员，一脸抱歉说：“我不录了。抱歉，我没办法再唱歌。”

    说完丢下工作人员离开了后台，甚至在没有通知邵言的情况下，自己打车回了家。

    邵言在前台没看见文瑶上台，追回她家。

    隔着门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她不接电话也不开门。隔壁老太下楼散步时看见邵言站在门口，回来时发现他还站在门口，忍不住说：“年轻人，我认得你，你就是我孙女喜欢的那个言总吧？瑶瑶是你女朋友啊？年轻人做了什么事惹了女朋友不开心啦？”

    邵言继续摁门铃无果，又担心文瑶在里面出了什么事，转而问老太：“奶奶，能否借用你们的阳台？”

    “可以可以，”老太太瞬间搞明白他想做什么，立刻把人迎进屋内，便走便说：“我家阳台没装防护栏的，瑶瑶家里也没装，完全可以翻过去。就是你翻的时候要小心些，可不要掉下去。可惜我孙女在外地念书，她要是知道你来我家翻阳台，一定会很开心。”

    好在这是个老小区，相邻户设计不那么讲究。

    邵言将西装脱在一旁，看了下两家阳台的距离，觉得问题不大。他将衬衣袖卷至胳膊肘，翻过阳台，长腿一跨踩在了空调挂机上。

    他翻到文瑶家阳台时，听见老太对微信视频里的孙女说：“畇畇啊，你看你说的这个言总，是不是他啊，在我家翻阳台呢。”

    紧跟着，老太手机里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言总！！啊啊啊啊啊啊言总在我家翻阳台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奶奶帮我要签名！！”

    “等等！奶奶我们家隔壁住的是不是那个网红文瑶啊？啊啊啊啊天辣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奶奶举起手机继续给孙女直播现场，邵言稳稳落地后只觉脑仁炸疼，当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后果，确定文瑶没事才是目前最大的事。

    阳台的推拉门没反锁，一推就开。他跨入客厅时，文瑶煮了碗泡面刚从厨房出来，看见男人也是一怔。

    她端着面碗坐下，一边拿筷子翻动泡面一边吐槽：“堂堂言总翻窗户，这要是被你粉丝看见了，粉丝蹭蹭狂掉。”

    邵言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去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彩排，我找了个借口给你敷衍过去。但明天的录播你得去。”

    “不去，对唱歌没兴趣。”她低头继续翻面条，挑起一筷往嘴里送。

    邵言见她意志消沉，取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蔡渝发给他的微信。

    蔡渝：“什么？老板跑了？那怎么办啊，两千多万违约金，如果老板明天真的毁约，我倒不是担心我自己失业，我是担心她……”

    文瑶闻言顿了一下，咬断嘴里的面条，抬眼看他：“违约金多少？”

    邵言打开计算器，给她输了一串数字。文瑶扫了一眼，差点没被噎住，男人又说：“目前你只有上台表演这一条路，我愿意娶你，但不愿意背负你的债务。”

    如果文瑶真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他还是得管。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逼迫文瑶去面对，以此治愈。

    “……谁要你娶？”文瑶继续吃面，直到把汤底都喝干净，才擦擦嘴说：“你以为我不想替她们擦这个屁股吗？我做不到，上台之后压根唱不出来。”

    邵言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又点开另一个微信，拨通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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