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认真。”余泽明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叹气：“所以，以后不许说那种话，知道么？”

　　“什么话？”余琳眨眨眼问。

　　“你说呢？”

　　当然是不要再喜欢他的那种话。余琳现在觉得自己有点飘，心脏仿佛要跳出来：“那我同意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男，朋，友。”

　　余泽明摇头轻笑，又想起刚才女孩委屈的样子：“不打算让我追一段时间？”

　　“嗯……不了。”余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我们已经错过四年了。”

　　“嗯，听你的。”他也学着刚才余琳的语气，弯腰趴在女孩耳边轻声开口：“女，朋，友。”

　　*

　　孟溏浠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久，可是谁知出来后，白榆椋还在窗口站着，手里还拿了根烟。她皱着眉头，心想‘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又想起刚才在餐桌上，男生说在等一个人，心里还是有些泛酸。肯定是因为那个女孩才学会的吧。

　　她轻轻叹气，洗完手刚准备转身，就听到了一声三年前经常听到，三年后梦里常出现的声音：“小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吸烟，男生的声音有些哑，语气很轻，也是她从未听过的紧张。

　　孟溏浠怔在原地，慢慢的转过身：“你……”

　　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也不需要解释。只此一声，孟溏浠便知道他想起来了。

　　可是怎么会想起来呢？为什么会想起来呢？

　　她这三年岂不是无用功。

　　白榆椋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眶泛红，一阵慌张，刚上前走了半步，面前的人便转头跑了。

　　他愣在原地，慢慢的收回手，敛下眼睫。

　　*

　　孟溏浠跑开之后，在楼下碰到了脸红扑扑的余琳，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也顾不上问余琳怎么了。

　　回宿舍的路上，叶允姝和唐祎琛一起，所以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孟溏浠坐在出租车上，也一直平静不下来，她回想着今晚白榆椋的举动。

　　从她下车开始，男生就已经紧张不自在了，只是她也慌张，下意识的忽略没在意。吃饭的时候，男生一直低着头，她还以为是在想事情或者是不在意。

　　可事实是，白榆椋不敢抬头看她，听着她说国外的事，他……心疼了吗？

　　他说在等一个人，所以不是其他人，是在等她吗？

　　孟溏浠笑了一声，眼中含的泪水掉落。

　　她不知道白榆椋遇见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他只爱她。

　　不幸的是，她只爱她。

　　怎么能想起来呢？她这三年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远离他，不让他想起。

　　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白榆椋还是会无休止的沉溺黑暗，而她这三年所有的不眠夜都是个笑话。

　　“小浠，小浠。”余琳站在车外叫她，孟溏浠回过神来这次发现，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我姨妈来了，去药店买止疼药，你们两个是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进去？”林淼淼指了指旁边的药店说道。

　　余琳说：“大晚上的不安全，我们和你一起吧。”

　　孟溏浠进药店后，鬼使神差在药架上拿了支药膏。从下车的第一眼她便看到男生的手上绑着纱布，吃饭的时候还流出了血。

　　她轻轻叹气，都不知道疼么？

　　结账的时候，余琳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问道：“小浠，你受伤了？”

　　“啊？没有啊。”

　　“那你干嘛买药膏。”

　　孟溏浠抿抿嘴：“嗯……以防万一。”

　　余琳吐槽了句：“哪有盼自己受伤的。”也没再问什么。

　　*

　　一连几天孟溏浠都躲着白榆椋，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索性就避免相见。

　　这天张教授让她们宿舍几人整理翻译资料，在办公室里忙了一整天。正准备收尾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孟溏浠看到慌张的白榆椋站在门口，她听到那人着急，悲伤的语气：“小浠……盛依生病了。”看着她的眼睛又补充道：“很严重。”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资料掉落，一张张飘落，晚风吹得它在空中停留，可最终还是掉落在地。

　　孟溏浠忽然想起，回来这么久，好像真的没有见过盛依。她又想起出国前盛依在医院虚弱的模样。

　　这时候，她脑子里只有盛依，她得去见她……

　　“带我去找她。”孟溏浠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她看着白榆椋用一种恳求的眼神。

　　“先订机票，回禾木。”他们两人跑的很快，在学校门口拦下出租车。

　　办公室里，一群迷茫的人面面相觑。

　　余琳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叶允姝也很疑惑：“而且看着好像认识好久了。”

　　“？？？”林淼淼：“小丑居然是我们？”

　　*

　　到达禾木已经是后半夜，两人还是不敢耽搁，直接去医院。

　　白榆椋说：“她从去年开始病情就已经加重了，所以休学回来，但她一直不肯住院。”

　　“昨天忽然在大街上昏倒了，这才被送进了医院。”

　　到病房门口，一位医生从里边出来：“病人刚睡着，先别进去了。”

　　孟溏浠点点头，透过玻璃看到，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的盛依。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瘦弱的盛依，虚弱无力，没有一点生机。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到我办公室聊吧。”医生开口。

　　到办公室，医生递给两人一个文件夹，孟溏浠打开，里面赫然写着‘病危通知单’。

　　“怎么会呢……”

　　“这个病人是我见过最倔的。”医生想起也摇摇头：“她很早就放弃治疗了。”

　　“什么时候？”孟溏浠脑子嗡嗡的，但已经猜到盛依放弃治疗的时间。她听到医生说：“好像是三年前。”

　　“啪——”孟溏浠手中的文件夹掉落发出声响。

　　果然是这样……

　　夜半的风吹得人眼睛酸涩，她站在窗前看着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她早该想清楚的，那么偏执的盛依，送她回去以后该怎么见到江曷。

　　孟溏浠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盛依会很开心的见到江曷。

　　而不是这般……

　　白榆椋靠在墙上看着窗边的人，清冷的背影显得更加孤寂。他知道她现在很内疚，可如果不是他，那个人依旧如初见般明媚活泼。

　　如果不是他，孟溏浠不用经历这些……

　　朋友离世，

　　在乎的人濒临死亡，

　　最好的朋友为了她的圆满而放弃治疗。

　　白榆椋脱下外衫走到窗边，想直接给她披上，手到半空又停下。

　　只是轻声开口：“夜里冷。”

　　孟溏浠回神，看着他手中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披上。

　　“谢谢。”

　　白榆椋摇摇头，也看向窗外。他记得在那年冬天，他们四人去南方看雪，也是这样并肩。那晚的星星很亮，可偏偏他们的愿望没有实现。

　　次日，孟溏浠站在病房里，思考着如何介绍自己。她看着盛依渐渐睁开眼，然后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听见一声很虚弱的声音：“……小浠……”

　　这一声许久没有听过的名字，让孟溏浠再也忍不住，她慢慢蹲下，轻轻抓住盛依的手，却不知说些什么。

　　她看到氧气罩下干裂的嘴唇，她底声问：“小依，你疼不疼啊……”

　　盛依眼角一滴泪滚落，她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女孩身后的人，再之后看向病房的左边，那里有她的父母。

　　她微微低头看向身边的女孩，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可实在没有力气，只有手指动了动。女孩感觉到，抬头看向她。

　　盛依很用力说了两个字，可声音还是很小：“不哭……”

　　白榆椋站在那里眼眶微红，他看到盛依目视前方，半响，很温柔的笑了一声，嘴唇动了动。

　　没有人听到她最后说的话。

　　……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变成了一条条直线。

　　*

　　盛父盛母买墓地时，他们才知道，盛依早就买好了，就在江曷的旁边。

　　孟溏浠把两束花分别放在两个墓碑前。

　　盛依这辈子太苦了，只有江曷才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甜。

　　所以啊，江曷你走慢一点，等等小依。

　　下辈子，你们不要再这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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