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前一刻还在展示无限宝石机甲手套的托尼·斯塔克都收敛起戏谑，他认同里德的话，但更坚定自己的观点。

　　“至少, 我们有了更多的实验机会。”

　　这家伙突然严肃认真起来。

　　男人皱眉, 眼睛微眯, 精致的五官不自觉地绷紧, 整个人都多了肩负起责任的稳重。

　　没有了墨镜遮挡，瑞亚注意到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串蓝色的信息流，像是智能系统运转时载入海量的数据。

　　他的眼睛几乎变得冰蓝。

　　她知道，斯塔克对很多项领域的研究都走在前沿，尤其是人工智能。

　　看起来他似乎不止对自己进行了外骨骼机甲的武装, 很可能还做了大脑神经系统的内部升级，直接装载智能AI。

　　这完全可以看做尖端科技进程对人类的异化，但这样的呈现却有一种古怪的美感。

　　瑞亚在上一个时间线里见到过斯塔克工业制造的机甲，那是一座座堪比楼房的庞然大物。

　　她知道，一副手套必定不是机身的全貌。

　　这是斯塔克从中东回来以后的研究吗？

　　斯塔克回应了瑞亚的视线，他侧过头看着瑞亚，重新勾起一个微笑，像是想要做回那个漫不经心的军火商混蛋。

　　他说：“就用我这条时间线做第一个实验品吧。”

　　“呵，个人英雄主义的自我牺牲，真是傲慢！”

　　瑞亚右手位置的男人低声反问：“斯塔克，你想出风头，就不管你那个世界里其他人的死活吗？”

　　布鲁斯·韦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方案背后的问题。

　　如果这个秘密救世组织的成员是所谓的“超级英雄”，那么这里的大部人绝不是守序正义阵营里的。

　　斯塔克更加不是。

　　这位天才、花花公子、超级富翁只是挤出一个笑：“声明一下，我可不是信徒，不会做无脑献祭的蠢事。

　　我已经让贾维斯统计过了。

　　顺便一提，他是我的AI管家，他确实越来越聪明了，不知道你们怎么应对‘文明大爆炸’的，但友情提醒，小心智械危机。

　　不过贾维斯一直很喜欢我。”

　　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缕蓝色的光芒，斯塔克无奈地补充：“也很喜欢瑞亚。”

　　“当入侵来临，战争爆发的时候，AI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它们能直接安装到高武机甲……”

　　说到这里，斯塔克一顿，又对瑞亚示意，“别担心，亲爱的，有我在，是我们赢了！”

　　然后托尼·斯塔克继续说下去：“科技飞升，文明攀登！生命却在不断消亡。

　　我真的讨厌牺牲品！”

　　斯塔克这么描述他的那个未来。

　　“这确实有点遗憾，我们马上就要建立一个宇宙里最发达的高精智械文明，一切都将好转了。

　　新的世界和平，新的生命孕育……”

　　他在表达对自己世界的感情，同样也是在变相告白那个选择他的瑞亚。

　　那就是他们共同创造的“孩子”。

　　托尼·斯塔克完全无视了会议其他人，一直在对瑞亚说话，似乎试图用浮夸的深情款款来掩饰自我的痛苦。

　　“可惜，我的世界就是统计所有多元宇宙之后的最优选择。

　　这会是最低程度的牺牲。”

　　斯塔克耸了耸肩膀。

　　然而无论他用多么风趣的口吻修饰，都无法遮掩这个方案的残酷。

　　他是在向自己还处于懵懂状态的爱人忏悔并告白，因为他选择抹杀他们用智慧和精神建筑起来的“骨肉”。

　　幸运的是，瑞亚还什么都没有经历。

　　这只是这个未来的托尼·斯塔克的不幸。

　　瑞亚感受到一种震撼。

　　她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斯塔克，或许未来的她会去了解更多——

　　在这一刻，瑞亚推翻了从前对这个男人的所有看法。

　　调笑玩乐只是托尼·斯塔克的舒适区，不是他的全部。

　　他确实擅长用那些俏皮话挑逗别人，在对方的好奇和怒火中输出他该死的浪子魅力。

　　可当他彻底冷静下来，隐藏在玩世不恭表面之下的天才特质就尽数浮现出来，展示复杂的多样性。

　　自狂却自省，自负又自责。

　　他不是为了满足个人，无论那个对象是瑞亚还是他自己，都不会是优先选项。

　　就像里德用旁观者的视角观测各个平行宇宙那样，斯塔克同样计算了各种后果，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价拿出无限宝石。

　　他为瑞亚争取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并且主动要求第一个试险。

　　——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会议寂静了一段时间，以示对这位天才的尊敬。这同样表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第一个牺牲品的选项。

　　瑞亚叹气，这也只能由她开口：“托尼……”

　　她最终也没能说出“或许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办法”这样的安慰话，因为任何一种办法都需要尝试。

　　“我们也结婚了？”瑞亚忍不住问，她想要留下更多关于斯塔克那个未来的记忆。

　　一脱口而出，瑞亚就后悔了。

　　她应该问一些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只是这些人包括托尼·斯塔克自己总是提到关于感情归属的话题，连带着瑞亚也被带歪了。

　　她竟然下意识地问了这个。

　　斯塔克笑出了声。

　　“婚姻只是一道社会契约，它只能绑定关系，但束缚不住任何人。”他开始说胡话。

　　那些话里掺杂着他无法光明正大表露的真情。

　　“而我们缔造了更多，更伟大的事物，是它们联结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始终没有把“爱”说出口。

　　不过斯塔克每一句话都在表达他自己对那个概念的理解，只是不会停留在婚姻和家庭之中。

　　瑞亚甚至有那么一点被他说服了。

　　直到安德里·维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瑞亚才意识到这家伙很可能在借机嘲讽那些在未来和她“结婚”的其他成员。

　　无论是那些婚姻是进行时还是过去完成时，这都不会让她的“丈夫们”舒服。

　　安德里冷着脸，“废话真多，说够了就开始吧。”

　　X教授叹气：“但我们还是要感谢托尼·斯塔克先生的自愿提议。”

　　莱克斯·卢瑟轻笑着鼓掌。

　　“是啊，这让事情好办多了……”莱克斯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迈克罗夫特和莱克斯对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似乎无声地达成了某一项共识。

　　如果没有人提出，莱克斯也会“强行”挑选一些牺牲品来作为实验样本。

　　而迈克罗夫特会支持他。

　　年轻的前任国王颔首表示：“我们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牺牲。”

　　灵肉重组的“量子上帝”半合着眼，不知道在推测什么。

　　他确实如安德里·维特所说，对人世间的事物漠不关心。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头，看向瑞亚。

　　最终，所有人的视线都来到了瑞亚身上。

　　瑞亚轻微地挣扎了一下：“我还是不明白，我们有那么多的无限宝石，我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这能变得多糟糕，甚至试验一下就会毁灭一个未来世界？”

　　里德博士解释：“这里是有很多无限宝石，但都是你的世界里六颗无限宝石的未来衍生品。

　　不要忘记，我们都是分裂出来的可能性而已，瑞亚。”

　　他挑出一颗无限宝石，递给托尼·斯塔克，填补了反动力机甲手套缺少的一块。

　　“当时间扭曲一团，我们的存在会在混乱中越来越真实，但依然因为你的动摇，具有不确定性。”

　　“而且，无论无限宝石有多么强大，它都是唯一的。现在，你在用从‘未来’借走的能量拯救过去。”

　　里德博士吹了一口气，像是吹灭烛火一样。

　　“失败了，这条时间线上的‘未来’自然就崩塌了，不复存在。”

　　瑞亚的心脏剧烈地一跳。

　　“你是在吓唬她么，里德？”斯塔克翻起白眼，接着他冲瑞亚示意，“把手给我。”

　　瑞亚怔愣地照做。

　　斯塔克接过瑞亚的左手，然后扣住她的手指。

　　交握的瞬间，那些精细完美的机械突然活过来，变成金色的流动液态转移到瑞亚的手上，飞快地组装成全新的部件。

　　托尼·斯塔克笑着说：“别怕宝贝，你还年轻着呢。

　　你拥有无限的可能，你会一次又一次地成功，不过别太得意了！

　　你不能一个人完成这个，你需要我……”

　　他不太情愿地哼笑：“还有其他一些人。”

　　“但无论如何，还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你。”

　　手部机甲关节处的能源逐一亮起，好像在为瑞亚一一点燃蜡烛。

　　“瑞亚。”

　　斯塔克说：“你可以许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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