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午夜，魔法也不会失效。
这是属于颜言的专属魔法, 如果有时限, 那将会是一万年。
马车朝城堡去，路上颜言没有问他们, 他们也没有说话, 仿佛就真的是车夫一般。
一路微风，初夏夜晚特有的草木清新香气扑面而来, 吹得颜言的心微微湿润。
她表情柔软，如同这微风一般。
马车在城堡门口停下, 平日里热闹的园区现在空无一人, 除了他们，没有其他。
“到了。”车夫们笑眯眯道, “美丽的公主, 你的王子在等你。”
颜言抿着唇点点头, 下了马车, 回头看了一眼。
车夫们并不打算和颜言一起进去，颜言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提着裙摆朝前走去。
她穿着水晶鞋, 走得很慢。
水晶鞋的鞋底敲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笃笃”的清脆声音。
颜言从来不知道, 这种应该是花架子的城堡里竟然也有这么长一条路。
她走得很慢很慢，仿佛走过了两个世界的界限, 从苍雪暮冬, 走到春暖花开。
走廊尽头是炫目的灯光, 颜言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上面每一颗细小的钻石，都折射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那仿佛是满天繁星都点缀在她裙摆里，而她的双眼，则是其中最耀眼的两颗。
傅侑珩……
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舌尖辗转，于心间深藏。
默念到第十九遍，颜言终于走完了那条走廊。
一人站在前方，逆着光朝自己伸出手，颜言便稍稍抬起自己的手，一步，两步，三步……
三步不多不少，正正好，手放入他的掌心。
“言言，你来了。”
“我来了。”颜言答道。
傅侑珩身着纯黑的西装礼服，其实乍一看，和他平时上班的西装没有区别。
但是颜言怎么看都觉得好看，抿着唇儿就笑了起来。
傅侑珩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牵着她朝前走去。
颜言环顾四周，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脸上都带着快乐的笑容。
“珩哥。”
“嗯？”
“你这是干什么鸭。”颜言悄声问道。
“看不出来么？”傅侑珩微微侧了一下脸。
颜言明知故问，还摇摇头，道：“不知道鸭，你跟我说说？”
傅侑珩将她牵到舞池正中央，眼带笑意，低声道：“不如，先和我跳支舞？”
“哎。”颜言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傅侑珩立即紧张起来。
“我不会呀。”颜言抬眼看他，眼底压着明快的笑意。
傅侑珩一愣，随即道：“踩我脚也没关系。”
轻快的钢琴曲响了起来，傅侑珩牵起颜言的手，踏出舞步。
颜言果然踩了傅侑珩很多脚，幸好水晶鞋不怎么沾灰，又有超大超华丽的裙摆做遮掩，傅侑珩的表情也十分完美。
至少别人看不出，颜言踩了他。
这个舞池两边是美丽的彩绘玻璃窗，两边各有一道半旋转阶梯，在正前方圆台上连接起来。
圆台也有直下阶梯，傅侑珩领着颜言往那边，踏着节奏，一步一步靠近那边。
抬手，转圈，裙摆撒开如繁星夜幕。
呼吸清浅交错，鼻端传来熟悉的气息，颜言轻轻闭了闭眼。
他有力的手掌拖着自己的腰，颜言甚至想就这么闭上眼，在他怀里直接睡去。
一定会有一个很美丽的梦吧。
“怎么了？”傅侑珩又问。
他低头只看见颜言那一线眼睫和鸦羽一般，盖住她的星眸。
颜言慢慢摇了摇头，傅侑珩的喉间溢出低沉的笑，道：“睁开眼。”
“好。”
圆舞曲已经到了尾声，颜言又旋出一圈，慢慢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瞬间，她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这一切都令人炫然，唯有他牵着自己手的温度，才是真实。
两人慢慢走上台阶，颜言抬眼，看见圆台上站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是姜老爷子，他穿着一套洁白的神父衣服，戴了单片眼镜，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颜言抿着唇又笑了起来，想起什么，四处看了看。
瑗瑗呢？
那小家伙今天大概是累着了，此时正在脱了玩偶服的鹿鹿怀里睡觉，手里还抓着她变了形的小黄鸭棉花糖。
傅侑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声告诉她瑗瑗在哪，颜言看见了后，就放了心。
“咳咳嗯！”
姜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人同时回头，看着姜老爷子。
姜启珏面带笑容看着他们，大声道：“此次舞会，是为了傅先生和颜小姐的婚礼盛宴而办！”
“虽然两人结成伴侣许多年，但当年并没有举办婚礼，是傅先生一直以来的遗憾，所以，今日！”
姜启珏顿了顿，苍老却有力的嗓音继续道：“所以今日，傅先生决定与颜小姐举办婚宴，以宴请当年并没有参与他们婚宴的宾客！”
下面传来欢呼，颜言看见那四个“车夫”已经换了衣服，进会场来了。
仙女教母也把那套教母衣服脱下，穿了一件美丽的裙子，正在鹿鹿身边看着睡着的瑗瑗。
如果没认错，姜子轩就是那个花栗鼠，就属他最戏精。
此时他正举着一杯香槟，望着这边。
这里没有一个脸孔，是颜言不熟悉的。
两人迟来的婚礼，只宴请了身边认识的亲友，并提前全部清场。
“而我身为他们的长辈，不才担任他们的证婚人。”姜老爷子又说。
姜老爷子的谦虚让下面响起一阵哄笑，要是他还“不才”当了那两人的证婚人，那“才”的得是什么身份？
傅侑珩的脸上也浮出意思浅浅的笑意。
“虽然很老套，但是我还是要问。”姜老爷子低头，看着书上的提示，念道。
“傅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颜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
“那么颜小姐，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 ，无论是健康或疾病。贫穷或富有，无论是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我愿意。”
“那么，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姜老爷子后退一步。
颜言一愣，却见傅侑珩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戒指。
这戒指是他亲手设计打磨，就连上面的宝石，也是他亲自去产地挑选购买。
两人从盒子里分别取出对方那一枚。
这一刻，颜言的手几乎有些颤抖。
无论是代表继承的玉镯，还是那么多翡翠，都比不上这一刻，这枚戒指所带来的意义。
“哭什么？”傅侑珩低声道，“笑一笑，我喜欢你的笑颜。”
“我……”颜言只说了一个字，便哽咽了，慢慢将那戒指推进他的无名指。
这里连着心脏。
傅侑珩倾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低声喃喃道：“于是我们结婚了……”
于是，我们结婚了。
天知道，地知道，这两枚戒指知道，神明也知道。
我们将会携手度过人类并不漫长的一生，直至在棺柩执手腐朽成灰。
墓碑上所镌刻的名字也会只有……
你和我。
直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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