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眼底的怒火更炽。

　　左右看了看，宋情很快便发现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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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身影悄然无声降临。他的双眼注视着眼前漂亮青年的行为，双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告响起。可这回宋情却没有被吓到，他甚至对号称“神”的人露出笑。

　　完完全全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宋情说话的同时，还微微喘着气。没办法，他耗费太多力气了。

　　黑色神明的目光落在前方石像上。只见石像上那两只眼睛已经凿了个稀巴烂，作案工具自然是旁边始作俑者手里那块尖锐的石头。

　　“你这样做没意义。”他平静地说道。

　　不单没意义，这个人类已经因为这种过度耗费体力的行为离死亡又迈进一步。

　　宋情扔掉手中石头，那东西撞到岩壁，发出响声。那声音经过壁洞的反射，显得绵远冗长。

　　走到神明面前时，他头上已覆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从生存的角度来说，他现在这情况是相当糟糕的，大量出汗会让他体内更加缺乏水份与电解质。

　　可宋情俨然不在意。喘着气，他上前一子揪住神明的黑色衣领。“是没意义，但我高兴。”这话说得任性至极。

　　神明黑色的瞳倒印出这张苍白，眼底却燃着熊熊熊火焰的漂亮面孔。可他的目光却能穿透□□，直至灵魂。

　　“宋情，你看，你已经开始恐惧了。”

　　宋情咬牙，嘶哑着声呐喊：“我才不怕！我只是不能便宜你！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话音刚落，他伸手掐上对方覆在黑袍底下的脖子。

　　神明看着他，甚至带着悲悯，任由他动作。

　　宋情是真下了死手掐住对方，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看到那张俊美的面孔没有一丝难受的表情，他脑中霎时空白，随后他颓然地松开手，整个人接连倒退数步，直至撞上身后的墙。

　　整个人软绵绵地滑坐在地上。

　　黑色的眸凝视着他，“我见过你们人类面对死亡的样子。挣扎、怒吼、有人会喝自己的尿和血，有人会把同伴杀了吃掉，甚至，我还见过易子而食、父子相残。”

　　黑色靴子走到他面前，神明居高临下俯视他，“宋情，你会是哪一种？”

　　宋情已经很累了。他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刚才掐住这家伙的动作，像是清空了他积存的力量。

　　可他仍旧忿然地抬头怒视对方，“呵，我哪一种都不会是！”

　　右手在背后摸索着，很快摸到熟悉的硬物。勾起虚弱却嘲讽的笑，宋情瞪向神明的眼却灼灼有光，“你想看我凄惨地向你求饶，还是毫无尊严挣扎着活下去。做、梦！”

　　说罢，右手猛地往上一扬。他手里竟然拿着刚才凿破石像的石块，尖锐的利角正对准胸口猛然刺下——

　　石块最锋利的地方恰好刺入左胸前。宋情已经感到疼了，但是，他的手却不能再往前。

　　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他所有动作。

　　“你！”

　　神明眼底掠过淡不见的讶色，“你这是在用生命跟我抗议？”

　　宋情有气无力地嗤笑着：“对。我这人吧，向来就是喜欢和人对着干。说实话，你既然是死神，就应该知道，我身上的病可以拖个几十年，也可以随时恶化。”

　　“我曾经想过自己将来死的样子，也许是全身躺在病房里插满管子，撑个一年半年的，就这么死在医院里了。不过……”

　　他盯着眼前黑色身影的目光隐隐带着快意，“现在不是更好吗？我还能选个更有尊严的死法！”

　　俊美的面孔微微动容。只见他眉头一敛，缚住宋情的力道立刻消失，石块从他手中脱落。

　　“我知道了。”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黑袍在宋情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宋情只看见他薄唇轻启，问了一句：“那，如果现在让你再选一次，你想生？还是想死？”

　　能活谁不想？宋情正要开口，对方又打断他。

　　“死亡，是你自己可选择在这里，有尊严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生，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情微愣，“你是什么意思？”

　　神明凝视着他，声音平静无波。“我与祂打了个赌，你被我们挑中，现在你是赌局里的人。宋情，这场赌局里，做选择人的一直是你。现在，我可以给你生或死的选择。”

　　“等等，祂？什么祂？”宋情忍不住捉住对方宽大的袖子。

　　黑色的眸瞥过他的手，却没有动作，由着他。

　　“赌局的内容，我可以在你做完选择后告诉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根据我与祂的约定，到了最终死亡的时刻，你有最后一次选择。”

　　俊美的脸靠近极近，宋情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肌肤异常光滑，没有一丝毛孔，完全是上天匠心独造的神颜。

　　在这一刻，宋情发现自己的心，可耻地萌动了下。

　　无论这神明有多么恶劣，可这张脸却是让人移不开眼。宋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然而这么近距离的观赏，他只听见胸腔内那颗心扑通扑通，正在为眼前的美色而蠢动。

　　可这神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愣住。

　　“如果选择活下来，那你会获得永恒的生命。”

　　宋情只觉得脑中片刻缺氧，这神明的话他又有些听不懂了，“你可以不让我死？还让我一直活下去？”

　　“没错，永恒的生命代表着，你不会生病、不会死、不会老，你可以活到天长地久，与这个世界共存。”

　　大概是自从与这位黑暗死神相遇后，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具有超乎想象的合理性，宋情眨了眨眼，却没有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你是良心发现，要补偿我？”

　　不然，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既然进了赌局，自然有奖励与惩罚。”他的目光极为复杂，“不过我要提醒你，选择永恒的生命，你要付出的代价会是永恒的孤独。”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洞中回荡。

　　宋情目光微凝。他沉默了。

　　神明耐心十足，给够他思考的时间。二人就这么对视着，神明开口道：“你的选择是不可逆的。选择了死，就不可能活下来。同样的，选择生，你以后就没有死的机会了。你可以慢慢想——”

　　“不用。”宋情打断他。

　　他松开手，整个人仰倒在身后的石墙上，全然放松下来。“你这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仰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神，宋情扒拉头发，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又虚弱。“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是什么。”

　　神明凝视着眼前的人类，他仿佛从这双漂亮的眼中看到了光。

　　像是藏了满天的繁星般耀眼。

　　“我宋情，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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