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柳头也不回，“闭嘴，白吃白喝你还这么多废话。你想吃什么，快点儿拿出来加热。对了，再煮点米饭，嗯，汤呢，就青菜鱼丸汤吧。青菜只要中间的菜心，别全部煮进去。”

　　康亦宁认命，说道：“好好好，真是挑剔，你只要菜心，让别的叶子怎么想？”

　　万柳又想揍人了，康亦宁十分识趣，伸出手臂说道：“帮我系上围裙。”

　　围裙是王老太太喜欢的粉色带蕾丝边，万柳忍笑帮他系上，他自己一点都不在意，问道：“米在哪里？”

　　万柳也不知道，拿手机打给王老太太，那边很快接通了，她问道：“奶奶，家里的米放哪儿了？”

　　王老太太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吃饭，我们哪放心离开，米在靠近冰箱橱柜里的保鲜盒里，你知道加多少米与水吗？”

　　“我知道。”万柳说完，刚想挂电话，听到那边传来了说话声，“CT出来了，家属都在吧？”

　　万柳脸色一变，马上问道：“奶奶，你们还好吧，谁病了？”

　　王老太太说道：“我们没事，是你大爷爷，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心脏不舒服，叫了救护车送到了医院。你爷爷不放心，一定亲自跟着来看着。你好好吃饭睡觉，别熬夜了，明天我们就回来。”

　　万柳松了口气，安慰王老太太道：“奶奶，你让爷爷也别担心，大爷爷身体一向很好，会没事的。”

　　挂断电话，康亦宁见万柳神色不好，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大爷爷身体不好，去医院检查了。”万柳去橱柜里找到米，说道：“先煮饭吃吧。”

　　康亦宁淘米做饭，说道：“要是你不放心，吃完饭我送你回越市去看看。”

　　万柳摇摇头，“不是，我担心我爷爷奶奶，他们今天是去买墓地的。”

　　康亦宁愣了一下，沉默不语，将米放进电饭煲里开始煮饭，掰开青菜取出里面的心。

　　他想得很实际，之所以无话可说，并不是因为生死。王老太太与万网红身体还好得很，至少还可以活好几十年。

　　但是万柳却不会这么想，她会想着爷爷奶奶老了，会更珍惜与家人的相处，也不忍心让老人长辈伤心。

　　那他本来就不被看好，是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若是以前，他还有信心，这个时代的孝顺是反过来的，都是父母最后对儿女妥协。

　　万柳坚持与他在一起，万元户的反对根本没用。

　　康亦宁越想越郁闷，万柳就是在他们负距离接触时，他敢断定，她也没有真正把他考虑进去，只管着自己爽不爽。

　　煮好饭，康亦宁端上桌，问道：“我上去拿酒，你要不要喝点？”

　　万柳心情也不大好，站起身说道：“你想喝什么酒，我去拿。”

　　康亦宁说道：“我喝红酒吧。”

　　万柳说道：“喝威士忌，有打开的。”

　　康亦宁无语，看吧，她就是随口一问，哪里有真正考虑过他。

　　万柳拿着大半瓶轻井泽与两个杯子出来，康亦宁一看，挑了挑眉：“你爸回来看到酒没了，会不会找你麻烦？”

　　“喝就喝，哪那么多废话，找我麻烦又不会找你麻烦。”

　　康亦宁拦住她说道：“你还是放回去吧，我恰好也有轻井泽，我去拿下来，很快。”

　　万柳皱眉，不耐烦地道：“事儿妈，怎么这么磨叽！”

　　康亦宁深吸一口气，“你爸聪明得很，你有多少酒量难道他不知道？喝了他的酒，第一个就得怀疑到我头上。喝酒也就算了，还带着你喝酒，还带着你登堂入室喝他的酒，我怕以后一辈子都休想再踏进你家的门。”

　　这人的脑子真是聪明，就是不省着点乱用。

　　万柳白眼快翻上来天，随他去吧，反正麻烦的又不是她。

　　康亦宁很快拿了两瓶酒下来，一瓶轻井泽，一瓶大金钟红酒。她见状，干脆又去冰箱里翻了几包火腿与芝士加菜，他已经把威士忌与红酒都打开了。

　　桌上的菜中西合璧，酒也混搭，万柳忍不住说道：“这种搭配，会被美食评论家鄙视成暴发户。”

　　康亦宁自己喝红酒，倒了杯威士忌给她，说道：“更难听的骂声都听到过，无所谓。”

　　万柳接过酒喝了一口，瞬间来劲了，追问道：“骂你什么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康亦宁无奈地道：“喂！”

　　威士忌醇厚凛冽，一杯下肚，万柳觉得脸都开始滚烫。她拿着片火腿慢慢嚼，眯缝着眼睛享受得很。

　　康亦宁怕她空腹喝酒不好，舀了半碗鱼丸汤给她，劝道：“少喝一些，先吃点垫垫肚子。”

　　万柳吃了颗鱼丸，笑着说道：“没有煮得太老，你手艺还不错。不过你作为霸总，还要亲自动手下厨，没有管家司机佣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觉得你不该叫霸总，估计就是个霸道车间主任啥的。”

　　康亦宁被逗得又想笑，把她先前说的话还了回去：“身边跟着一堆人，监狱里的犯人天天都是这种待遇。不过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样。”

　　万柳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公主病。”

　　康亦宁顿了下，说道：“我还开过两次网约车，很有意思。”

　　万柳也干过这事，只接过几单，新鲜感过后就没干了，她自己的车，还是不喜欢太多的陌生人坐。

　　她举起酒杯，笑吟吟地道：“真是难得，我们算是曾经的同行。”

　　康亦宁举杯与她碰了碰，“有许多没有做过的工作，我都去尝试过。比如跑腿送快递，还有保安这些。”

　　这些万柳倒没有想到，她睁大眼睛，举起大拇指：“瑞思拜，给你点赞，当再敬你一杯，敬你是个莫名其妙的汉子。”

　　康亦宁一直笑，“交换不同的人生，站在另外的角度去看事情，会有不同的感悟。你喝慢点，不急，还有一整晚呢，明天起不来就不用去上班。”

　　正大光明翘班的感觉很好，但本来打算离职，又翘得没有难度，快乐就会打折扣。

　　万柳觉得万分惆怅，太过容易得来的东西，不是不会珍惜，只是珍惜会有限度。就像感情，像人生。

　　她也不想醉得太快，那样欢愉太少，只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踢掉鞋抱着双腿蜷缩在椅子上，嘿嘿傻乐：“能这样坐着吃饭太舒服了，奶奶不在家，没人管着，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康亦宁回忆起从前，她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能躺着绝对不会坐着。床榻就是她最好的伙伴，把上面布置得很舒服。

　　冬天的时候外面大雪纷飞，她与十二母子倆，一人占据一边，吃喝玩乐聊天笑成一团。

　　那些时光太过美好，在时光的长河中，半点都不曾褪色。他的眼神温柔如水，身边能再次有她陪伴，曾有的遗憾，都不那么重要了。

　　两人吃完饭，在康亦宁的关心之下，万柳也没有喝太多，恰好上头到微微眩晕的阶段。他收拾好餐桌厨房出来，又带着她一起上楼去看星星。

　　打开屋顶遮挡的顶棚，只看到被光污染不那么纯粹的黑夜。万柳闹着要星星，康亦宁笑着打开了投影灯，玻璃顶上顿时光影浮动。

　　万柳半躺在榻上，手里捧着酒杯，笑得肚子都痛了，“人造星星也很美。”

　　康亦宁挤在她旁边坐下，头依偎着她的头，亲了亲她的脸，“以前能随时看到蓝天白云星星的时候，不觉得会珍惜，现在能看到人造的星空，觉得也够了。”

　　“晚上哪有能随时看到星星的时候，难道你都在荒郊野外？”

　　康亦宁笑而不语，轻声唤她：“万柳。”

　　“嗯。”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万柳动了动，喝完了杯里的酒，又准备再去倒，康亦宁拦住了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

　　“别拿酒壮胆，我要你在清醒的时候做决定。”

　　万柳撇了撇嘴，现在她也不是那么清醒啊。

　　“人都在不断变化，也许你可以试试，跟我在一起难道你觉得不快乐吗？二次元世界很精彩，但是你也不能否认，身体的拥抱很温暖，是虚拟世界不能相比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定下来，结不结婚，但是现在先别拒绝我，好吗？”

　　康亦宁的话很有蛊惑性，万柳也觉得他说得对。其实要天长地久的承诺很可笑，一纸婚书也不能保证，她也不需要这些。

　　“这样就很好啊，反正哪天我们腻了厌倦了，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我也有真正喜欢的人，或者家里人催促着结婚，现在先得说好，分手也要和平分手，不能写小作文诋毁对方。”

　　康亦宁呼吸越来越粗，手臂圈得越来越紧，显然被她气得不轻。

　　万柳快被勒得透不过气，她笑着挣扎：“哎哎哎，你别动粗啊，绅士风度呢？”

　　“跟你要个屁的绅士风度！”康亦宁难得说了脏话，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灯光投影在他脸上闪动，眼神沉沉，像是猎豹般直接扑向她。

　　万柳的血液翻滚，酒意跟着上涌，不服输反守为攻。她跪坐在上面，仰着头，起伏之间，眼里也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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