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握住命运之矛。

　　她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探索的时间。

　　但守卫者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日，第一座虫洞在金门大桥底下被发现了。

　　新闻媒体为这巧合兴奋不已, 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叫嚷着现实版《环太平洋》可能就要上演。在超级英雄活跃的当下, 纽约街头丢块石头可能都能砸到三个有“艺名”的超能力者，人们虽然在社交平台上质疑着、警惕着, 但也始终相信一个小小虫洞会被轻松地解决。

　　这个念头很快就落空了。

　　十月的第三个星期二，第二座虫洞在格陵兰岛被发现了。

　　然后是堪培拉, 复活节岛, 香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这些虫洞像真正的虫洞一样把地球蛀得千疮百孔, 漆黑的空洞中穿出紫色的幽光，格外诡秘，格外不详。但直到十月的最末一天，它们都保持着寂静，传送出来的只有一缕一缕的轻烟。

　　地球上的居民用尽了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无法关闭这些虫洞。

　　人类政府发射的武器没有生效，斯特兰奇、康斯坦丁和扎坦娜的魔法没有生效，斯塔克和神奇先生的科技没有生效，钢骨的母盒之力也没有生效。恐慌开始在整个族群中传播，各国首脑不得不放下敌对，联合起来，共同应对这一世界性的危机。

　　临界点发生在十一月的第一个清晨。

　　“加勒比海的虫洞消失了。”

　　大清早钢骨就发来短讯，詹妮弗和布鲁斯不得不立刻动身赶往会议室，尽管他们昨天才休息了三个小时。

　　布鲁斯穿着为战斗设计的新装甲，它比原先的凯夫拉装甲看起来要厚重的多，装备的功能也更全面。除此之外，他甚至设计并建造了崭新的蝙蝠飞机和蝙蝠坦克，这些设备上荷载了平素根本不会用到的武器，火力足够把千百个阿卡姆都夷为平地。

　　但这些准备都无法让詹妮弗感到放心。

　　她很明白，在被重构之后，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事实上，她甚至怀疑普通的手段无法对她造成什么致命伤害。但蝙蝠侠呢？在那套战衣之下，隐藏的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而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正在说着：“你想得太大声了。”

　　“我只是在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詹妮弗顺势抚摸他的胳膊，转移话题道。

　　“你会找出来的。”布鲁斯盯着她说，“我对你有信心。”

　　“我不知道蝙蝠侠还有信心这回事。”詹妮弗做了个鬼脸。

　　“现在你知道了。”布鲁斯说。

　　她从鼻子里发出嗤声，带着纯粹的喜爱，又走近了些。

　　现在他们几乎肩膀贴着肩膀，黑色的披风在每一步的动荡中触碰着她的小腿。寻常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在战斗之前发生，他总会要求做好准备、保持警惕，要求专业的态度，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今天是不同的。

　　今天过后，不知多少人会面对失去，亦或者，他们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

　　胜负的关键竟取决于她究竟能否走上自己该走的剧本。

　　在通讯中的阿尔弗雷德保持了沉默。詹妮弗实在忍不住去想，他一定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们，朝着可能吃人的战场走去。当蝙蝠侠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往往不会考虑至亲之人的想法，当他要做出牺牲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这事可能对其他人造成创伤而停下脚步。阿尔弗雷德自始至终抱着爱意和宽容对待他，现在也对待着她。为此，她很感激。

　　他们一起走进会议室，等待着所有先头部队的聚集。就在这十几分钟的工夫间，钢骨又监测到了更多虫洞的消失，据他形容，这些虫洞像是“被什么力量直接从空间中抹去了一样”。如果众人的推测无误，那么很有可能是两个强敌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中交上了手。

　　三十分钟之后，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只剩下了最后三个，其中两个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最后一个则突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量强度。

　　“那里。”黑凤凰急促地说。

　　钢骨调出坐标，斯特兰奇没有浪费一秒钟地打开了传送门。

　　詹妮弗走出去时，脚下已不再是平整的大理石地，而是高耸的富士山。一座数十米高的虫洞高高悬挂在火山上空，比先前猛烈数倍的紫光正在火舌般喷吐。没人知道虫洞后面是什么样的景象，但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敌人即将降临。

　　在刺耳的尖啸声中，无数黑色的阴影从紫光里飞了出来，紧随着的是一只披着盔甲的大手。那只大手在空中张开，撞上它的黑影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化作了不成型的烟雾。但黑影实在是太多了，任凭大手怎样动作，都有更多的影子在源源不断地进入地球。数秒钟后，它不甘心地最后抓握了几下，然后抽离了开去。

　　“看起来有人已经落入下风了。”詹妮弗评价道。

　　“那么，让我们开始工作吧。”绿灯侠跃跃欲试地收飞近海面。

　　在半径数十里的圆形边沿，无数法师同时举起双手，从维度中汲取能量，释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型火环，把整个战场都圈在了燃烧的火焰之中。红色的、黑色的、绿色的光线在海面上来回穿梭，每到一处就将四散的黑影冰消雪融般消解。

　　詹妮弗抓着命运之矛飞在高空，观察着局势。她很快发现，这些黑色的影子并不会因为遭到攻击而轻易死去，在消解之后的数十秒内，它们会重新出现，汇聚成更大也更像人形的物种。和最开始的黑影不同，这种新构成的影子能够发出一种心灵冲击波，使受到攻击的人逐渐丧失积极情绪，直至丧失自由意志。

　　“这是什么鬼东西，摄魂怪吗？”闪电侠垮着脸叫道，“这东西、根本、杀不死！这些反派到底有什么毛病，说真的，那些像把半个动物和半个人类拼凑在一块的我能理解——我不是说我喜欢，我是说我理解。但这种让人san值狂掉的东西我属实不能理解！”

　　“戒指，资料。”绿灯侠边飞边查询欧阿之书。

　　“检测中——检测到：阴影军团。隶属：反监视者。强度：中等。弱点：光、火。策略：短时间高强度大覆盖面能量波冲击或强光照射。”

　　“我看起来像个灯泡吗？”

　　“天才，小心，下面！”

　　“我看着呢。”绿灯侠俯冲下来，灯戒幻化出的大锤左一下右一下，就把围上来的影子全部击飞了出去。他不停歇地继续朝前飞行，灯戒一闪，绿光变成一节呜呜鸣叫着的火车头，把一团集结在闪电侠边说的影子统统清空，“顺便一提，不用谢，巴里。”

　　“我们需要一场爆炸。”钢铁侠在通讯频道中大喊。

　　“我可以往这里投放一枚脏弹，或者两枚。”钢骨提议，“灯侠，你能否驱使灯戒计算一下需要多大当量的爆炸才能解决问题？”

　　“别忘了我们正站在富士山上，使用核武器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阻挠。”美国队长说。所有人都为说这句话之人的身份和所处国度的微妙历史巧合静默了一会儿。

　　片刻，X教授在频道中温和地说：“诸位清暂时退的远些，让琴来试试吧。”

　　“查尔斯？”黑凤凰惊讶。

　　“是时候了，琴。”X教授说。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曾经无数次开导过年幼的琴，指引过她对力量的摸索，帮助过她去掌控、去运用，但同时也阻止着她完全释放那股力量。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如果这场战斗失败了，整个世界都将不复存在。”

　　“......”

　　一时间，琴没有说话。

　　詹妮弗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化为一句轻轻的叹息。

　　在她的叹息声中，明亮的火焰从凤凰女身上喷涌而出，那火焰燃烧着，攀升着，汇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火鸟。不死鸟拖着长尾在法师构筑的火环中盘旋飞行，沿途洒下将时空都扭曲的无穷火花。那火花掀起的热浪重重撞在法师撑开的火环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影子怪物在比太阳还要炫目的光明中四散奔逃，哪怕沾到一点点火星都会招致灰飞烟灭的结局。

　　伴随着亘古的啼鸣，那火鸟张开双翼，直入云霄，朝着黑洞深处扑击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空间被火焰吞噬，整个黑洞如同被烘干的树叶一样逐渐蜷曲缩小。

　　正当所有人都为这压倒性的一幕所震撼时，两只手臂突然从黑洞中心出现，牢牢地抓住了黑洞边缘。其中一只手臂上还抓着另一只大手——一只熟悉的大手——好像他们正处于激烈的战斗之中，不得不抽出精力来旁顾一样。这两只手臂在凤凰火的烧灼下迅速焦化变黑，但它们坚定地撑住了黑洞，做出用力牵扯的样子。

　　“可惜，如果是完全的凤凰之力就好了。”绿灯侠感慨了一句。

　　“他要出来了。”蝙蝠侠低沉地提醒道。

　　先是一阵裂帛般的响动。

　　旋即是像玻璃般崩裂开的空间碎片。

　　最后是两个从隐没到实在的、遮天蔽日的身影。

　　不死鸟的火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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