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电次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哀嚎。

　　——不是吧……真的得这样吗？

　　青年别扭换了个站姿，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那束花送出去。如果现在还拿在手里的话，起码可以遮一下。

　　——不能让玛奇玛小姐以为，他是个在墓地里都能起反应的变态啊！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看望他们。”

　　没有成功支配电次的玛奇玛，虽然对他快得不正常的心跳有所察觉，但在听不到心声的情况下，自然没能发现青年的窘境。

　　她用飘着一缕烟雾的香烟指了指前方。墓碑上写着【姬野】，后排的有【荒井】，【日下部】，还有很多熟悉的名字……哪怕隔着雾气也格外清晰冰冷。

　　早川秋的名字不在这里，他的坟墓与家人一道，葬在墓园的另一片区域。

　　“这里应该是姬野的衣冠冢吧。”玛奇玛道。“听说姬野当时把【一切】都献祭给幽灵恶魔，棺木里只是装着她的衣服而已。”

　　电次一心二用。“是，是的……”

　　“就算把所有都献给了恶魔，她也没收获到满意的答复，对方是敌国来的间谍杀手，姬野和日下部他们实力不济，殉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就算这样，你似乎也不恨波姆。”

　　玛奇玛弹了弹积攒的烟灰，冷不丁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什……什么？”

　　“咖啡厅的那个叫蕾塞的服务生，就是之前想抢电锯人心脏的波姆吧。”

　　玛奇玛端详着电次的表情，青年正从心不在焉跳到后知后觉的状态上。“她确实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她很喜欢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放她一马的？”

　　眼波流转之间，那双眼睛犹如黑洞般幽深，玛奇玛轻声问道。“你喜欢她吗？”

　　“……当然不是！！”

　　一个激灵贯穿全身，电次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多年前早川秋提到的，传说中的【死亡选项】：当喜欢的女孩子问起另一个女孩表达的心意时，要怎么回答！

　　踩雷的话就是必死结局，不说淘汰赛了，在这里说错一个字，有可能骨灰都会被女方扬了的！

　　他绝对要把真心话说出来才行！

　　“我喜欢的是玛奇玛小姐！！”

　　一身冷汗的电次急切回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一直以来都是！！”

　　“所以说，如果当时被波姆杀死的是我，电次就会为我报仇了？”

　　“——玛奇玛小姐是不会死的！”

　　电次脱口而出后才想起，拥有国民契约的支配恶魔当然不会死，替死鬼有的是。他的答案毫无说服力可言。“我会很伤心，然后会复仇的……但是玛奇玛小姐是绝对不会死的！”

　　“……”

　　对于恶魔来说，语言的力量很弱吗？

　　粉发女子看了看他，又低头看花。金色的圆圈眼里始终没有波澜，没有爱意。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如此。

　　电次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头一次对自己没帕瓦那么能说会道而感到无力。“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啊！”

　　“哪怕之前脑子乱成了浆糊，我也一直想着玛奇玛小姐……”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为什么这份感情，就这么难传递给她呢？

　　难道恶魔真的都是铁石心肠吗？

　　“……”

　　电次失落到极点的自语，让玛奇玛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里的哈士奇们。

　　然而面前站着的这个，要比寻常宠物难搞多了。说着愿意做任何事，其实到现在都支配不了他。

　　连玛奇玛都觉得他该生气的，可他偏偏就是没有。电次只是在不甘心。他打开心房站在那里，任由凉风穿过，好让玛奇玛看清他的每一丝心迹，上面写满了“マキマ（MAKIMA）”。

　　面对这么可怜的狗狗，还有什么能说的？

　　耳边又回响起蕾塞所说的“带他远走高飞”。玛奇玛熄灭了手中的香烟，站起身拍了拍灰，没忘记抱住那束花。她的眼中重新染上温暖的笑意，电次也随即亮起表情，站得靠近了一些。

　　“原先的计划是什么，电次？”玛奇玛耐心问道。“我记得是……”

　　“看电影！”刷的一声，摇着尾巴的青年立马掏出电影票，一看就是准备已久。“据说这部电影重映后有不少人去看，当年还是票房冠军BALABALA……”

　　玛奇玛扫了一眼，立刻从记忆深处找出来。“十年前首映时，我有看过哦。”

　　“……欸？”

　　“池袋电影院，当时是和悟君一道去看的。”

　　粉发女子扶住下巴，努力回忆剧情。“我记得这部片子说的是……”

　　她想说的话，被一阵撕纸声音给打断。电次咬牙切齿，动作飞快，手上的两张电影票瞬间变成四散的雪花片。

　　“我想起来了，是那次约·会！”

　　青年这么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委屈，尤其注意到玛奇玛的眼神时，他甚至抬高声音。“难道你……还想让我陪你再看一遍吗！我不想去了！”

　　“电次。”

　　“呜呜玛奇玛小姐……”

　　“不要乱扔垃圾。”玛奇玛叹了口气。“姬野他们会不高兴的。”

　　……

　　电影最终自然没有看成。

　　在玛奇玛帮着电次，两人一同清理干净碎纸片后，灰蒙蒙的天空终于落下了细丝。开始下雨了。

　　天气太糟，连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清凉的潮气，电次不得不打消了和玛奇玛去散步的念头。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只是站在车站边。细密的雨丝无缝不入，他们很快被浇湿了头发。

　　他问粉发女子接下来的打算，她拨了拨头发，漫不经心。

　　“大概，是回伏黑家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就被拉住。顶着那张气鼓鼓的脸，电次想也不想就道。“不要去。”

　　这么专横吗？玛奇玛挑了挑眉，紧接着就见他换了副哀求的脸色，尾巴又开始摇起来。

　　“玛奇玛小姐，别去找甚尔好吗？”

　　“……”

　　他靠得更近，湿漉漉的身体几乎就要贴上她。“拜托了，玛奇玛小姐……别去，求求你！”

　　“可是，这么糟糕的天气，我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吧？”粉发女子有些迟疑地说道。“我需要干净的衣服，还想洗个热水澡，坐在沙发里休息……”

　　“你可以来我家住！”

　　电次福至心灵，立刻想到空置已久的早川家宅。“家里什么都有……跟我回去吧，玛奇玛小姐！”

　　良久之后，他心满意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能将心仪的女性带回家中，对于电次来说是一个飞跃般的进步。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玛奇玛小姐真的点头同意，跟着他回到空荡荡的早川家里。

　　“打扰了。”

　　走进门内的玛奇玛脱下沉重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雨水滑下，她的额发一缕缕的贴着脸颊，红润的嘴唇微张，潮湿的雨水似滴未滴。而电次在瞄到一眼更是赶紧转身，不敢多看。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被雨水打湿变得透明的衬衫，已经完全贴合在了玛奇玛的身体上。

　　每一寸的曲线，都完整得暴露出来。时轻时重，撩拨着电次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我，我去给玛奇玛小姐准备热水！”

　　左脚绊着右脚，电次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让粉发女子过多在意。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早川家，这间曾经容纳过人类，魔人和恶魔人的小家，承载了电次很多美好的回忆，她难免有些好奇。

　　想起当初选择早川做电次的指引人，那都是不经意的决定，谁曾想过他们之后的羁绊会有那么深呢？

　　早川家很干净。虽然电次一离开就是五年，但是常有家政妇来打扫（多半是公安系统的贴心关怀），客厅卧室都十分整洁。玛奇玛注意到，这里随处都能找到合影相片，上面不是帕瓦和电次，就是帕瓦电次外加恼火劝架的早川秋。

　　在公安走廊上追逐着的三人组，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三个人打打闹闹，嘻哈玩笑，是她不曾想过的快乐与热闹。

　　玛奇玛看得出了神，直到面红耳赤的电次过来唤她。“玛奇玛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你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

　　深红色的眼睛一直死死地朝下看着，玛奇玛忍不住弯下腰去察看。“电次？”

　　“你的脸好红啊。”她轻轻抚上青年的脸，担忧道。“没事吧？”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