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后知后觉地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次重生，不止她一个人变了。
他从一开始，就忘记了自己的仇恨。

☆、番外二

A市，市立孤儿院。
阳光下，孩子们在草地上嬉戏打闹，欢声笑语回荡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哪里，也许会以为自己只是误入了某个普通的幼儿园。那些藏在阴暗角落的丢弃与背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在辗转反侧中折磨着这些尚且稚嫩的心灵。
草地旁的长椅上，一个小女孩独自坐着。
她独自一人，却并不显得孤单，因为她正专心画着画。她的小短腿上架着一个小画板，手里握着蜡笔，看起来专注又认真。
画作基本成型，看起来是一个大别墅。略带些肥胖的小花老师笑眯眯地在她身边坐下，问她：“阿离，又在画房子呀？”
被唤作阿离的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眼睛却并没有离开画板。
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小花老师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闲，便坐在女孩身边看她画画。
小女孩稚嫩的笔触，一笔一划地描绘着一幢带有红色房顶的大别墅。小花老师记得，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看见阿离在画这幢别墅了。
小花老师忍不住好奇：“为什么阿离总是画这个样子的房子？”
阿离抿抿唇，并没有回答。她提笔，在画好的房子前，添加了两个人。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牵着手，在画上笑弯了眼。
***
很多年后，陆离还一直记得自己孩童时期画的这些画。或者更准确一些来说，是她一直记得，母亲在红色房顶的别墅前和她的承诺。
孩童时期的记忆通常只会留存一些片段，难以有连续的画面，但陆离却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所有细节，记得母亲微微泛着亮光的眼睛。
陆离从小就知道，自己家很穷。
穷到父亲因为躲债一去不返，穷到母亲为了改嫁而不得不将她送到孤儿院。穷到别的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有穿不完的公主裙，有亲切和蔼的父母，但陆离却哪样都没有。
她童年的记忆里只有酗酒打人的父亲和只会哀伤抱怨的母亲，以及自己暗无天日、由杂物间改成的窄小房间。
那幢红色屋顶的别墅，或许是她童年记忆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幢红顶别墅就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她沿着马路捡塑料瓶时，常常会看到主人的小轿车停在门口，从门里跑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有时身上背着书包，有时手里提着小提琴，还有时候，是一家人出门踏青。
陆离很羡慕，只是那些艳羡只能埋在心底，化成久久凝视的胶着目光。
母亲送她去孤儿院那天，平静地和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不同。她以为，母亲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带自己出去玩。母亲很久没有这样带自己出门了，她很高兴，牵着母亲的手，一路哼着歌。
她们路过那幢别墅的时候，恰好遇上主人一家出游。昂贵的汽车停在门口，衣着鲜亮的一家子和路边灰暗的母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母女二人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目光。
片刻之后，母亲先移开眼睛，撇撇嘴，催促陆离：“别看了，咱们快走。”
小孩心里只有羡慕，但大人心里却同时翻腾着自惭形秽和难以言说的嫉妒。
陆离乖巧地回过头，依言不再看那边，却紧了紧母亲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买这么大的房子，然后跟你一起住进去。”
小女孩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用孩童的方式给母亲展示自己所说的“大房子”，到底有多大。
她感觉到母亲的手倏然一僵，过了很久才转过脸来对自己说道：“好啊。”
她永远记得，母亲眼底闪亮，像是动画片里，东海龙宫那颗璀璨的夜明珠。
许多年后，当陆离牵着洛弋的手，看着他们的孩子满院子跑的时候，她又会想起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幽怨表情的瘦弱女人。也许从前她恨过她，但那恨意却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地消融。
她想，自己比她，要幸运得多。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