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往回看了。”宋祯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他道:“事到如今,作戏必须做足,兵不厌诈,耶律他信了,就会自乱阵脚,耶律不信,他恃才傲物,亦会掉以轻心。不论如何,对我们都有利。”
“可,算算日子,援兵不会这么快就到了。臣以为还是得以守带攻。”
宋祯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他道:“难怪你与萧广将军搭档默契,他勇猛,但有些浮躁,你沉稳,但难免保守,你们二人互补,确实能守卫一方平安。”
梁杰汗颜,宋祯道:“这几日我们诈了耶律一次又一次,若不等乘胜追击,等他回过味来,定回猛攻容城,那时死伤无数,更加等不到援军了。”
眼见前面燃起烽火狼烟处就是归义县城,一想良将方琮碰死于界碑之上,裴青娥更是屈辱被俘,宋祯冷静外表下那个火热的心,早就熊熊燃烧起来。
他道:“今次,我阵前亲征,就是要告诉高云。不,不只是高云,还有西夏、大理、吐蕃,还有燕这样的小国,大周以文治国,不是软弱可欺。若是朋友,则打扫庭院,好酒相待,若是豺狼,就别怪刀剑无眼。”
听到背后马蹄声响,主力部队渐渐成型,人人斗志高昂,神色肃穆。
萧广挥舞长刀,高声道:“陛下,且看我打头阵,斩下耶律小贼的头颅来盛酒喝!”
话音刚落,对面城门打开,一匹汗血宝马缓缓骑来,座上的人仍是银甲金带,一柄划天戟,声势浩大。
不是耶律楚雄,还能是谁。
只听他傲气十足,狂言道:“说要把我的头颅斩下来这人似乎还未出生吧!”
萧广收敛笑意,夹了夹马背,坐骑兴奋,猛蹬前蹄,跃跃欲试。
他再次请旨,“陛下,请让我一战吧。”
宋祯不言,萧广准备奔出,却不想皇帝伸出手拦住了自己,萧广凝眉,话为说出口,宋祯自己骑马走了出去。
萧梁二人都暗叫,不好!
然则在场上,忌讳犹豫不决,拉拉扯扯,他二人总有千般害怕,也不敢这时候拦住宋祯。
宋祯的坐骑走的不快,他从队伍中心,慢慢到前锋处,众将士直直看着,静默无声,肃立肃静,旌旗猎猎作响,后不知哪方起头,一声“陛下万岁!”浩浩荡荡传来,响彻黑云密布的天空。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宋祯神情坚定,来到队伍最前方,来到两军对阵的中心。
此时狂风大作,卷带无数飞沙走石,眼看又是一场大雨倾盆,耶律楚雄想起他折损在洪河中的万名士兵,无数精兵强将,还未开战,就命丧黄泉,思虑至此,耶律楚雄顿时戾气冲头,气血翻涌,目光阴暗。
再看宋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他更恼怒,道:“万岁?我怕你今日无法活着走出归义地界。”
宋祯冷笑,“彼此彼此。”
耶律楚雄道:“你不过四千人,如何抵挡得住我两万雄兵?莫要自信过头,连累他人送死,你当我看出来那山岗道路上都是假人吗?”
“噢,是吗?”宋祯道:“王储可以试一试。”
耶律楚雄仰头哈哈大笑,摇头道:“周国皇帝也如此天真…”
他还未说完,宋祯道:“我如此天真不也无费一兵一卒,将你万名士兵送入洪河水中吗?”
此言正中耶律痛处,他猛地挥舞划天戟,划破劲风,他将划天戟立于后侧,身子矮下,勒紧了缰绳,作出击之状。
他道:“天子莫要拖延时间了,再等也不会有援兵的。”
却不想,宋祯哧地一声笑了,耶律怔了怔,直起身子,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比国主还是太嫩了,你怎么会以为我定然没有援兵呢?”
耶律道:“从你那日暗杀两县参将,到此刻,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两夜,就算鹊山关再近,起码也要三天,这还是我高云骑兵的速度。你嘛…”
他摇手,傲慢道:“不可能的。”
耶律笑了,他身后的千户副将等也都笑了,嘲笑比风沙走石更加让人暴躁,萧梁二人暗地里紧握住各自的兵器,时刻准备着,若宋祯有什么不测,就立刻把人救下来。
耶律笑得猖狂,宋祯却不气恼,他静静地看着。少顷,定定开口,“那是王储以为。实则你第一次屠杀我信使时,已经有人将消息送出去了。从那日算,已经五日了。”
耶律的笑意僵在唇边,宋祯道:“不敢相瞒,其实山岗那些兵乃是真的。”
耶律双眼瞪大,再次想看想山上那些士兵,无奈此时黄沙漫天,遮蔽了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可能!”耶律道:“你派出二十人,都被杀了,怎可能有漏网之鱼。”
“王储,”宋祯露出可怜他幼稚的表情,道:“人做事不可能不留后手的。还有四人根本没有进城,他们乔装打扮,顺利出了城门关口。”
耶律楚雄疑心重重,眼神躲闪,思量还有哪里有错漏之处,这时宋祯见激将差不多了,最后
道:“王储,我知你一直想与我一决高下。眼下我应战,但问你一句,敢不敢赌一把。”
耶律的眼神重新聚光,他道:“赌?赌什么?”
“赌我能打赢你。”
“打赢了呢?”
“你就退军百里。”
耶律楚雄笑了,道:“那若你没有打赢呢?”
宋祯道:“若我没有答应,无需什么筹码,你可就地将我绞杀。”
耶律楚雄眯起了眼睛,似乎认真在考虑这个提议,身旁的将领劝他:“王储!周国狡诈,不可答应。”
不光一人这么说,经过这几日,他们确实领教到了宋祯的厉害之处,且现在军心不齐,不可冒这样的险,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
宋祯看耶律楚雄有些犹豫,他扬了扬下巴,冷哼道:“你怕输,那就开战吧。反正不必我出手,萧广将军也一样可以将你斩于马下。”
听宋祯再次提到萧广,耶律连日来受到的挫败和屈辱都涌上心头,不打这一战,怎消心头之恨。耶律沉思片刻,最后,在宋祯要勒绳走回方阵时,叫住了他。
耶律道:“好,我答应你。”
宋祯展眉,暗自松了一口气,就知耶律楚雄自负自大,他再三激将,轻之蔑之,必定会答应。
他将丝丝情绪藏于冷静的外表之下,缓缓道:“王储,你既答应,须知我周国有句古话,乃君子一言…”
“我知道!”耶律楚雄不等他说完,不耐烦抢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宋祯含笑的嘴角瞬间放下,眼中渐渐凝起杀气。
周遭的风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刻的紧张,疯狂呼啸,拉扯旌旗,碰撞盔甲,坐骑难耐,发出嘶嘶地低叫。
最后一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最后一战,明天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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