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璟低了低原本靠在立塌上的脑袋,“我睡不着。”
唐曼华轻轻叹了叹气,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继续回房睡觉,而是坐在了许璟旁边。
这一段日子,她总是歇斯底里,无数次哭诉上天的不公和倒霉的命运,过得失魂落魄,日日如鬼魅般游荡。
许璟从小就与母亲不亲近,唐曼华爱美也爱玩,以前就不愿囿于家里这个方寸之地,对她这个女儿更是不管不上心,美其名曰放养,实则就是不想被拖累。
无论是在许璟的记忆里,还是自许卫山过世后,这好像都是母女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只为说话。
路灯照进来的光线丝丝缕缕,混沌昏暗,使唐曼华的眼里平添几分柔和,就连人心里最软最细的地方也在这幽幽静静里无所遁形。
唐曼华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会赚钱,也不会做家务,我明明是长辈,可我不能撑起这个家,反倒还要你来保护我。”
许璟习惯了母亲骄纵跋扈,不管年龄如何,她都是那个值得被宠爱呵护的人。
可她什么时候示过弱?即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也从来都高高在上,毫无破绽。
许璟泪如雨下,扑进唐曼华怀里泣不成声:“妈妈,你别这样说,是我不好,我还答应了爸爸要照顾你……”
唐曼华抚上许璟瘦削的脊背,“以后就剩咱们娘俩了,我们也要把日子过好。”
母亲的怀抱那么温热柔软,哪怕她活到了二十二岁,汲取能量的方式也总是那么容易就回到最原始的阶段。
许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抽搭搭,“妈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可以放弃吗?”
“你要放弃什么?”
许璟止了哭,依然抽噎:“过普通平淡的生活我也可以很开心,我想放过自己,也放过璟山园,我和它都已经撑不下去了。”
唐曼华脸上的肌肉颤动抽搐,她惊惶地收回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公司可是你爸爸的遗愿。”
许璟小声道:“可是我觉得爸爸最希望的,是我们俩能过得好。”
“不对,”唐曼华缓缓摇头,“那是他倾尽半生的心血,任何人都不会甘心。璟璟,每个人都是很不容易的,你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
*
许璟一直很避讳葬礼,甚至到了听见这两个字就会浑身发抖,呼吸困难的地步。
许卫山去世的第二天遗体被送到殡仪馆,许璟把火化后的骨灰坛子抱回了家。就连死亡证明书她也不敢拿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她恨透了这些必走的流程,连带着所有繁文缛节一并恨上。
似乎只要不送走,他就永远也不会走。
但那一晚,母女俩交谈到最后的结果,让葬礼被推上了日程。
除却残忍的送别,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在一个肃穆的场合,以不容抗拒之势,去讨要一些人情了。
第二十二章
新年伊始,人们还处在刚跨完年的兴奋和憧憬里,转瞬又要收拾心情参加一个世事无常的葬礼。
易文茵走来走去,埋怨不停:“许家这孩子,做事一点不合规矩,人都死了大半个月了,这才想起来要发布告,办葬礼。”
易文茵拿了条暗色丝巾出来,对着镜子系结,“我看人的眼光真是不会错,那女娃子,从小我就不喜欢,性格要强又霸道,没什么家教,以后谁家要是娶了她这么个媳妇可有得受。”
蒋丰全坐在椅子上,人影不断在他眼前晃,一个就够烦的了,现在居然还增加了一个。
他看着已经换了好几身行头的蒋易秋,很不痛快:“你跟着在这凑什么热闹?葬礼随便穿件黑衣服就行了,有什么好换来换去的?”
蒋易秋像是被点了穴,全身僵硬:“这种场合,我怕穿得不合适。”
“你现在就很合适。”
蒋丰全一锤定了音,开始往信封里装挽金,“哎,你说我们随多少合适?”
易文茵:“你问问老何他们,都统一了最好。”
*
许璟一袭黑衣,站在门口,许卫山生前有往来的人里,多数她都只觉面熟,叫不出名字,便“叔叔,阿姨”地叫。
前来吊唁的,基本都与许卫山年岁差不多,在普世认知里,这个年龄称得上壮年,而生命的骤然陨落在这群中年人之间都造成了不小的震撼,当花圈和挽联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冲击视野时,他们个个垂眸敛目,心有唏嘘。
负责挂礼的是个工作人员,唐曼华既不想揽下这活儿,又怕这人心术不正,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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