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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张霈打断他的话:“扯哪儿去了都。”
张泽把饭盒包装一一打开,说:“快吃,容易凉。”
这边正吃饭的时候,病房门又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个清瘦的少年,脸长得很俊秀,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背个旧书包。
“小诚来啦?”王大姐很大声地过来说话:“你妈刚才又哼了几声,可能是疼,我给她翻了个身,你待会儿再看看怎么弄合适。吃饭了没呀?”
李思诚腼腆一笑,摇一摇头:“没。”
张文生早听说了这孩子和他母亲的事,心里也在意,温和对他说:“我们这里多买了一份儿,要不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孩子却没反应,有点发愣。
王大姐指指耳朵说:“嗨!张先生,这孩子耳朵不大好,您得大点声儿!”说着又跟李思诚大声重复了一遍,似乎怕他不同意,又说:“是真买多了,这位姐姐的对象刚才还在,现在走了,这是给他买的。你要是不吃,就直接扔啦!浪费!”
孩子这才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说一声谢谢,斯斯文文打开饭盒吃饭。
刚吃了没两口,李姐在床上疼得哼起来,李思诚放下饭盒叫了一声“妈”,过去给她擦汗揉腿——除了这些他也做不了别的。
人类不能分担他人的肉体之痛,这一点是最令人心痛且无可奈何的。
王姐和张文生帮着又翻了个身,等那孩子过来吃饭,王姐在原地眼圈红了:“眼瞅着吧,李姐就这几天了。您当老师的,有文化,我才敢跟您说,跟别人不敢说,人家兴许觉得晦气。”
张文生说:“您别太伤心,还是自己身体要紧。还有个事儿我跟您打听打听,孩子爸爸呢?”
王姐摇摇头:“不清楚。李姐打一来这儿就满口只提儿子,我们也不好问;现在她人倒下了,再问小诚,孩子只说没爸爸。”
张文生点点头,心底长长叹一口气。
世界上苦命人苦命事儿太多了。
李思诚很乖,真的懂事,看起来有点害羞,但不拘谨,跟张霈吃了一顿饭就混熟了。
他说:“姐姐长得真好看。”
张泽不乐意了:“那我呢?”
“哥哥也好看。”
张霈说:“你这小孩儿是不是吃糖吃多了,嘴巴这么甜?”
李思诚抿嘴一笑,轻轻补了句:“但是妈妈最好看。”
张霈看了眼屏风遮布,那头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瘦得皮包骨头,两颊深深凹下去——单论长相她绝不算美,即使在健康的时候她也算不上美人。眼太小,鼻子太塌,嘴巴还是歪的,黄牙也歪歪斜斜,头发干草一样黑白打绺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即使这样,妈妈在孩子心里还是最好看的。
李思诚应当很庆幸碰到张家这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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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肆(李思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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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诚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从许多许多金灿灿的向日葵中飞过,不断扑扇翅膀。飞呀飞呀,他朝着最灿烂、最温暖的那颗高高挂在空中的向日葵飞去——
“叮铃铃——”
五点半,床头闹钟摇摇晃晃闹腾起来。
这种老式闹钟现在已经很少见了:铁质的壳子,头顶个电话听筒式的敲击部件,笨重的掉完了漆的身子,底部支架是两根金属棒,这么一撑就跟伸出了两只顽皮的细细的小腿一样,使这个金属块也显得可爱起来。
其实闹铃早已坏掉了,发出的声音既不清脆也不连贯。不过闹钟在李思诚这里的作用也不在于【把人吵醒】,而在于【把人痛醒】。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闹钟顶部牵着一根细细的线——就是乡镇女人们补扣子或者缝补破洞常用的那种白麻线——一头缠在闹钟上,闹钟摆在床头柜。另一头系在一个早就坏了的助听器上,助听器还是放在床上睡着的孩子耳朵里。
每天早上,这个几近退休的闹钟仍勤勤恳恳地守时,五点半就开始嚷着破锣嗓子摇晃。钟身摇晃,那根线一扯助听器,孩子就疼醒了。
久而久之也会形成生物钟,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李思诚耳朵不好,上学就比别人多下功夫,又爱看书,晚上常常熬到很晚。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再说这个法子也不是万无一失——有一回他睡太晚,太困,那根线又没系好,他就一觉睡到了中午。
那一觉睡得可真好啊,那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次,醒来之后揉了揉眼,腾地一下跳起来。
这都几点了?十二点多了,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现在学校该在午休吧?
他匆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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