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原来我认识其中一只瓶子的某一任主人。”
“现在它们都是我爸爸的了。”
“对,现在是。”
渐渐地地,程柏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但额头依然抵着宁桐青。他的声音极低,宁桐青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清程柏在说什么——他在说自己的祖父。
那个程柏口中的杂种和私生子,绝顶漂亮、精明和自私的男人,偷来了名字,骗来了钱财和妻子,最终落得个老年痴呆的下场,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为他买回来他当年亲手卖掉、却不知为何始终难以忘怀的瓷器花瓶,可惜只能对面不识。
宁桐青没有告诉程柏“散尽黄金身世”的那一段往事。等程柏终于放开手,他没有去管花瓶,而是打开了书桌上的那个木盒。
在盒盖内侧的右下角,一枚小小的刀痕清晰可见。
宁桐青伸出手,右手的食指轻轻拂过那个“十”字。
这一对古老的瓶子一定关联着千千万万的秘密,Blanc先生和程柏知道其中的一个,现在,他也知道了一个。而他确信,他所知道的这个,一定是最好的一个。
一整个下午,宁桐青和程柏躺在书房的地毯上。程柏断断续续地说个没停,可他再没有提他的祖父和父亲,只是一再地提起他的母亲。那只瓶子横在他们中间,倾听了新的秘密。
宁桐青在晚饭前离开。和展遥一起吃完晚饭后,两个人在暮色的陪伴下慢悠悠地逛遍了整个老城。夏日的夜晚很短,昼光极长,小城祥和安宁到连醉鬼都没碰上一个。这样的宁静让宁桐青想起了自己那段孤身一人的旅程,然后,他很想和展遥分享那段曾经孤独的回忆了。
程柏的电话于夜色中到来。
只有一句话。
“桐青,爸爸走了。”
听到这句话,宁桐青抬起手腕,十点四十分。
他又抬头,天空是霁蓝色的。
同心 Ch 88
程柏的电话虽然告知了死讯,却没有通知葬礼,到了第二天早上,宁桐青和展遥一起登上了回伦敦的火车。
展遥对宁桐青的这个举动非常意外。以至于办完退房手续后,他问了好几次:“你不留下来?”
宁桐青问:“你想我留在这里?”
展遥摇头:“不想。但是你不留下来,将来会很遗憾吧?”
宁桐青也摇头:“没有这回事。”
尽管身边没有其他人能听懂他们的交谈,宁桐青还是不知不觉地压低声音:“葬礼肯定是遵从天主教传统,程柏无法出席。我如果去了,对他太残忍了,而现在无论是谁在他身边,都太难堪了。”
展遥半天没说话:“那你不和他告别吗?”
“我先送你回去,等仪式结束、我再回来。直接去墓园。”
听到这里,展遥再也没有说什么,走出酒店之后他若有所思地问宁桐青:“昨晚你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梦都没有一个。”宁桐青很轻地一笑:“倒是前天半夜或者昨天凌晨梦见了Blanc先生。我来见他却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在梦里补上了。”
展遥拉了拉他的手:“要不然你还是留下来吧。”
宁桐青还是笑,却很难掩饰自己的难过:“我这次来没有准备黑西装,不去了。“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借口,可谁也没有再拆穿了。去火车站的路上宁桐青还是绕路去了本地的天主教堂,Blanc先生的讣告已经贴在了大门口的告示处,葬礼的日期也决定了。
葬礼日期已经定下这件事并不出乎宁桐青的意料,但亲眼看到后,明知逝者已然得到永久的解脱、其他一切于他本人都是外物,还是一时间低沉得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一路,直到下了火车,才对担忧了一路也克制了一路的展遥说:“我先送你回宿舍。”
“你今晚住在伦敦吗?”展遥问。
“嗯。”
“那我陪着你,不回宿舍了。”
“这不行吧?你怎么和你的带队老师解释?”
“说我舅舅来了?”展遥想了想,试探着问。
宁桐青扑哧笑出声:“什么舅舅会带外甥出去玩啊?”
“这次带队的有两个老师,其中一个你见过,就是军训时那个班主任。”展遥一顿,看看他,“你只能说是我舅舅了。他肯定还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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