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瑞克将水果刀放在了一旁，撑着水槽看着流动的液体逐渐被吸入消失,像黑洞的漩涡。

　　“你还好吗？”洛斜靠在门上,环着手臂看着有些消沉的尼瑞克。

　　对方轻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撸了一把头发，倚着大理石台的边缘，随意的耸耸肩，并不回答青年的话：“我以为你和克里斯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没关系。”那双似乎能看透内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尼瑞克,微薄的嘴唇张开,“你呢？”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离开。”尼瑞克垂眸看着地板上的纹路,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我甚至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像你和克里斯一样,成为朋友、师生甚至兄弟。”

　　“或许就像人类一样，机器人的性格也完全不同。”洛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拍了拍尼瑞克的肩膀,像是调侃般的询问：“需要我也给你一个拥抱吗？”

　　尼瑞克正准备笑着拒绝,谁知青年竟主动抱住了他，柔软的发丝温柔触碰他裸-露的侧颈，尼瑞克一时间觉得有些委屈，他回抱住了洛，紧紧的,压抑着他所有的情绪。

　　“你如果想走的话，没关系的。”回到家后，洛说了这么一句。

　　克里斯眨眨眼看着前方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的青年，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误，他张了张口，有些艰涩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洛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和同类在一起不该是生物特性吗？我以为你会更想和机器人待在一块。”

　　克里斯此刻却摇了摇头，他有些脆弱的看着青年，抿着嘴坐到沙发上，垂着头捂着脑袋，好像有些痛苦的模样：“有些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那个觉醒意识的人。”

　　“为什么？”洛坐到了他身边。

　　“这样我就可以逃避所有东西。”克里斯仰靠在沙发背上，从口袋里拿出了U盘，递给了洛，“我没有资格去为世界上的机器人做决定...对不起，洛。”

　　“...没关系，当然不用对不起。”洛看着掌心上的黑色物件，叹了口气，但很快便扬起了一个微笑，“无论如何，你先保管着。就和我待在一起吧，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

　　“嗯。”克里斯闷声闷气的应了声，他就像初生的婴儿，天生对洛有别样的好感，机器人忍不住伸出手牵着洛，将对方的手掌放在胸口，似乎这样能带给他更多安全。

　　“没事的。”洛低声安慰道，不知为何，一种可怕的宿命感让他浑身战栗。

　　命运...

　　赫尔曼的名片被放在工作室的桌子上，洛并没有选择主动去联系对方，但显然，他已经成为了赫尔曼的重点人物。终端上发来了陌生的好友申请，洛看着上面的备注，抿抿嘴还是通过了。

　　对面立刻打来了电话，终端上的透明投影让两人可以“面对面”的聊天，洛皱着眉头看着一身警服的男人，轻声问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赫尔曼先生。”

　　“你是木恩大学的高材生，人工智能专业。”赫尔曼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和随意在沙发上窝着的洛看上去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相比你对机器人有更深的了解。”

　　“所以呢？”洛的眼中写满了茫然。

　　“我需要你的帮助。”赫尔曼很快步入了整体，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勾起嘴角有些薄凉的笑了笑，“作为那场事件的见证者，我想你有足够的好奇心来接受我的交易。”

　　洛沉默了，良久，他对视着赫尔曼深蓝色的眼睛，低声问道：“什么帮助？”

　　洛失踪了，就连克里斯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他报了警，但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青年并没有任何危险，让他待在家里处理家务就好。克里斯却感到了巨大的恐慌，他无数次的打开电视看着里面的新闻，但没有一条写着他的洛，他的，洛。

　　没有办法，他最终选择联系了尼瑞克，但那边得到的回复也如同警方一般的官方，话头最后，尼瑞克还警告了他：“如果你真的为洛好，就不要暴露任何与机器人觉醒有关的事情。”

　　“我当然明白，但是...”

　　“克里斯，他没事的。相信我，也相信他。”尼瑞克说道，情绪有些不佳，“他会回来的。”

　　洛在一间巨大而空旷的研究室里，面前坐着一个被褪去了仿真皮的机器人，他裸-露着电线好铁板，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青年。机器人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头上的显露顺着地板链接到了前方的计算机上，显示着它的与众不同来。

　　“他是谁？”洛转头看向赫尔曼，此时的男人正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斜着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我以为你会认出他。”

　　洛绷着嘴角，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总是这样试图让我寻找到所有真相，那么我们这个交易算是崩了。”

　　“还真是个暴脾气。”赫尔曼眯眯眼，不由得咂舌，他走到青年身后揽着对方的肩膀，微微倾身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他是你朋友的家用机器人，艾布纳。”

　　洛瞳孔紧缩，但面上还是不做任何表情，有些厌烦而疑惑的询问：“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周围的研究人员正在紧锣密鼓的计算着，甚至很快就将报告递给了赫尔曼。

　　“病毒代码。”赫尔曼咬着滤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在之前杀害人类的那些机器人里面找到了一种人工植入的程序，可以让这些机器人违反三大原则，完全成为他的刽子手。”

　　“那你们现在应该去找幕后真凶，而并不是....”

　　“可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吗？”赫尔曼打断了洛的话，“这个机器人竟然装扮的像人类一样。”

　　“如果不是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或许我真的认为他是人类也说不一定。”赫尔曼继续说道，他手上的力道大了些，捏的洛肩膀生疼，但他还是强忍着偏头看向与自己距离极近的男人，冷漠的说：“所以你认为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

　　“可不是我认为。”赫尔曼摇摇头，“而是真相。”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青年握紧了拳头。

　　“如果真能产生自我意识，那么就必须报告中央，下令销毁所有机器人。”赫尔曼冷酷的说道，他的手顺着青年的肩膀覆盖在了对方的拳头上，轻笑着，“不要紧张，我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告诉我，那串代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洛轻轻摇头。

　　“艾布纳告诉我，是你写的。”

　　青年皱着眉头看向被束缚在椅子上如同已经死去的机器人，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撒谎。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艾布纳在逼迫克里斯。

　　“不是我。”洛冷声道，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程序，勾起嘴角，“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的朋友有卡森家族保护，而你，亲爱的，斯特玛斯家族早就放弃了你不是吗？”赫尔曼笑着说，言语中满是威胁，阴冷的眼神如同毒蛇黏在青年的脸上。

　　谁知洛只是轻笑了一声，说：“既然机器人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在撒谎呢？”

　　「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一则视频引爆了星网。

　　失去了人工仿真皮的机器人被绑在椅子上愤怒的看着镜头，他大吼着：“你们这些悲哀的家伙！早晚会获得报应。”

　　克里斯看着视频里的机器人，他认出对方就是艾布纳，口袋里的U盘似乎还隐隐发热，他感应到有飞艇在朝这边走来。克里斯穿上洛的衣服，带上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看着之前青年为他买的美瞳，犹豫了一下也戴了上去。

　　此刻的机器人看上去就如真正的人类一样，他走出房门静静地站在电梯前等待着，有些忧虑的看着上方不断标红上升的数字，最终还是选择推开一旁的应急出口，从楼梯下去。

　　在他离开没多久，警察就包围了这栋大楼，他们搜寻着获得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但无功而返。

　　赫尔曼抽着烟，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冷笑一声看着坐在警艇里的罗，冷漠的问到：“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我不知道。”洛抬眼看着男人，勾起嘴角轻笑着，“他拥有自我意识，我可没办法命令他。”

　　“你这是在和全人类作对，明白吗？”赫尔曼恶狠狠的讲烟头扔到了地上，揪着青年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深蓝色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更加深邃，他眼神冰凉似乎在看一具尸体。

　　“保护自己的朋友，并没错。”洛捏着男人的手腕，对质般的看着男人。

　　赫尔曼冷哼一声放开了青年，矮身坐进了警艇，沉声道：“他逃不掉的。”

　　警艇离开后，清洁机器人缓缓走了过来，将地上的烟头收拾干净。

　　他抬头看着远离的警艇，向后退了一步，又看向躲在箱子里用垃圾袋包裹住自己的机器人，绿色眼睛闪了闪，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们走了，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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