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川听见这个声音后觉得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接过母亲高雅的电话了？

　　好像从他执意回国后两人就没再联系。

　　陈醉说的对，他就是想回国找苏可意，所以放弃了在纽约的一切。

　　颜万海本来还想让颜川留下帮他，结果人家把手续一办，机票一买，落地后才发了条消息告知。

　　他气得要命，打电话问高雅，以为是她怂恿颜川回国，结果高雅压根儿不知道这事。

　　这件事让两个婚姻名存实亡的人又大吵了一架，指责对方根本没有担起养育责任的同时，又将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了出来。

　　颜川听说后更是不想回家，高雅在他刚回国时打了个电话，颜川敷衍了事，高雅自知他这是铁了心回国发展，也因为忙于工作没再管他。

　　仔细算算，他们母子俩确实很久没见过了。

　　他们家家庭关系比较淡薄，没有那么多家族观念，别说逢年过节不见面，在颜川印象中他们一家心平气和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高正东是土生土长的延城人，恢复高考后考上延城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财政部门，一直到退休。

　　工作期间认识了颜万海的父亲，颜家从商，两家门当户对，颜万海和高雅郎才女貌。在长辈们的撮合下，他们结婚生下颜川。

　　颜川出生没多久，颜家生意越做越大，开辟了海外版图，颜万海就去了美国。在颜川上小学的时候高雅也去了北京拼事业。

　　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完全是在“合适”下结婚生子，像是完成人生任务一般，将颜川扔给了高正东了事。

　　小时候的颜川自然也是缠着高正东问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总是不出现，家长会也不来参加？

　　高正东只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是因为他们工作忙。

　　后来长大了一点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挺可有可无的，至少在颜万海和高雅心里，没那么重要。

　　颜川回神，握着手机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耐了，非要跟我作对才甘心吗？”高雅不想在电话里多说，只冷声道，“晚上回老宅一趟吧。”

　　颜川知道高雅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去，老宅本来是爷爷住的，可是他上大学时候爷爷走了，这个家更散了。

　　“我晚上有事。”

　　“你是什么大人物吗，见你还得预约？”

　　高雅的耐心从来没分给儿子过，她非常不满意颜川的态度。

　　颜川深吸一口气：“好，我会回去。”

　　挂了跟高雅的电话后他又去微信给苏可意发消息，告诉她今晚不能去接她下班，冰箱里有阿姨提前做好的饭，回家热一下就能吃。

　　苏可意正在震惊那条私信的内容，心里很乱，只回了个好。

　　颜川本想跟她报备一下，但又怕她会胡思乱想，还是放弃，叮嘱她记得吃饭后就给工作收尾准备回老宅。

　　而苏可意也在纠结要不要把这条私信告诉颜川，情感上她觉得这是周俊成会做出来的事，但理智又在提醒她还是先求证一下，如果确有此事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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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川回老宅的时候高雅还没回来。

　　他先去爷爷生前的卧室和书房坐了一会儿，房间里面有很多他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张两个人的合照。颜万海和高雅只生了他一个，虽然他俩不怎么关心颜川，但两家长辈都把他当宝贝。

　　他学生时代的寒暑假大多是在这里度过的。颜川回忆着从前种种，爷爷的音容笑貌好似还在眼前。

　　他一个人默默在这里待了许久，直至院里响起车辆的鸣笛声他才回过神来。

　　很快阿姨过来敲门提醒他高雅回来了。颜川应了声“好”后没着急下楼，等情绪平稳后才下去。

　　一楼还挺热闹，除了高雅外还有其他人。

　　李安怡正开开心心地搂着高雅的胳膊聊天，看见颜川后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好像那天把她赶出去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般。

　　虽说她家就在附近，但今天这个时候过来实在不对劲。

　　当着高雅的面颜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她点头算作招呼。

　　高雅见他俩气氛还算融洽，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安怡今天就留这儿吃饭吧，等吃完饭让颜川送你回去。”

　　颜川皱眉，想说什么，却被阿姨打断：“饭好啦，可以过来用餐了。”

　　高雅虽然在电话里对颜川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在李安怡面前却人设反差，像个慈眉善目的邻居阿姨。

　　她本来就很年轻貌美再加上保养得当，以及这种用钱堆出来的贵气，简直和颜川童年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也是，都能自私又狠心地不管自己儿子，怎么可能对自己不好呢，她和颜万海从某种全度就是一类人，最爱的人是自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颜川觉得有些话，是必须要跟她说清楚了。

　　“您找我回来有什么事儿？”

　　“先吃饭。”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

　　高雅坐在餐桌上看向他，眼里全是审视：“你要去找她？”

　　高雅看不上苏可意，也从来不承认她的身份，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屑提起。

　　“我们已经多久没再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安怡还在这儿，你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吗？”

　　颜川抬头看了李安怡一眼，她静静坐在一旁，穿得和平日里风格不同，也没有画大浓妆，看起来格外小家碧玉。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是个两面派。

　　颜川不吃她这一套，收回视线看向高雅：“电话里你只说要回来说事，没说要吃饭。”

　　高雅被颜川这话搞得很不爽，两个人横眉冷对的时候表情如出一辙。

　　李安怡见状赶紧和稀泥，她对颜川轻声道：“小川哥，高阿姨一直盼着你回来呢，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咱们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好吗？”

　　“家？”颜川笑了起来，语气满是嘲讽，“这儿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是吗？”高雅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行，那我就把话说明白。”

　　“我要你和她分手。”

　　“凭什么？”

　　高雅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刻薄地重复了一句：“凭什么？凭她不配进我们家的门！”

　　“我早说过你们不合适，玩玩就算了，现在该收心了。”

　　“我和她从来都不是玩玩，而且我们很合适。”颜川不想和她吵，但高雅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也忍不住嘲讽起来，“我们家有什么好的，你俩难道很合适吗？”

　　“颜川！”

　　高雅背脊挺直然后喝了一声，餐桌像一个小型战场，硝烟弥漫，其他二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家的人脾气都不太好，而且这么多年沟通实在有限，只要凑在一起很容易争吵。

　　“我真是给自己生了个冤家！”高雅愤愤，眼角发红，“我知道你责怪我们这些年对你关心少，但这不是为你的未来铺路吗？我们为你好还有错了？”

　　“这种话已经不能再糊弄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妈。”

　　本来还处在亢奋状态下的高雅听到颜川最后的那个字忽然就怔住，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再也不能发出其他声音。

　　她看着面前身姿挺拔，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冷峻精致的男人终于有了几分不真实感。

　　在拼命逐利的过程中，被她扔在远乡的小孩儿早就长大了，他可以独当一面，也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你喜欢她什么呢，她的家庭背景糟糕，私生活混乱，甚至对你的事业也没有任何帮助，为什么还要选她？”

　　这不光是高雅的疑问，更是李安怡的，她也看向颜川，热切期盼着听到他的答案。

　　“宁愿从一个莫须有的帖子中认识她，也不愿意亲自了解她吗？”颜川低笑，觉得这个问题很没用意义，人的偏见从来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破。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字一句道，“我喜欢她，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安怡呢，你们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她不比苏可意强百倍，你怎么……”

　　“看来我说的还不够明确。”

　　颜川打断了高雅的话，冷声说：“我不会喜欢李安怡，也不会娶其他人。我这辈子，只会和苏可意结婚。”

　　说完这话，颜川再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也不管高雅的表情，直接起身离开。

　　直至到车库取车后来到门口，李安怡忽然出现张开双臂拦住他的车。

　　颜川急踩刹车，眉头紧皱，眼神冷漠，放下车窗问：“你干什么？”

　　寒冬腊月，正值北京最冷的时候，李安怡没穿外套，整个人瑟瑟发抖，眼含热泪，但依然倔强地问道：“你就那么相信她，你有没有想过她都是骗你的，她如果跟……”

　　颜川没有下车，虽然是仰视，但身上那种气魄并没有让他显得低矮，甚至因为想到了爱的人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气质。

　　李安怡顿时觉得颜川看向她的时候眼神跟过往不同，像是带了一丝悲悯。

　　“我相信她，”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翘起，“我爱她，所以爱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李安怡眼中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她从未看见这样的颜川，也无比嫉妒得到他宠爱的苏可意。

　　但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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