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头,秋风瑟瑟而过,冷得她轻轻打了个寒噤。
“怎么身子还是这样弱,晚上还想同你去一道去看星宿。”傅锡鸿从随从手上接过天水碧的凤鸟方胜纹披风,轻轻遮盖在她肩胛,“山顶有远东第一的双筒望远镜,可以将天上的星宿看得一清二楚。”
到了山顶,傅锡鸿屏退左右,亲自将望远镜调好角度,按着时芝脑袋让她看。
时芝眨了眨杏眸,从望远镜里瞧去,只见星辰铺满苍穹边角,碎玉烂银般的白芒,酸凉而凄楚。
她从前在乡下常听老人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最大最亮的一颗星星。
那么……
他会在哪里呢?
时芝这样想着,望了半日,终是抬起失落的眸,眼眶内无言地漾起一层湿漉漉的水光,渐渐地,如同星辰发亮的边缘,黯淡消无。
傅锡鸿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帕,疑惑地替女人抹着眼泪,“怎么哭了?”
时芝没有回答,只是岔开话题问,“老爷不回上海,不怕有公事耽误么?”
“上海滩这段时间腥风血雨,我何苦去趟那个浑水?不如做个捡现成的,倒还安心。”
言毕,傅锡鸿牵着身侧娇美的小女人,于漫漫光辉中,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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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哥,这是沪西所有的账簿。”项北命人搬出来几大叠厚厚的本子。
陆屿低眸扫了一眼,淡道,“拿去给银行的精算师过目。”
“是。”项北说,“还有陆哥,警察局那里说可以随时释放林小姐。”
男人将手中打火机“啪嗒”灭了,思索片刻,“不急,让她暂时呆在里面。”
“派人送点小说杂志给她,她怕闷。”男人玩弄着打火机,细心的一件一件事吩咐,“里面伙食也打点好。每顿要有热汤,她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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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北风呼呼而过,萧萧如泣。
林瑾没有想到,她这个牢一坐就坐到了年底。
几个月来,竟无人来保释她。
重庆那里,她并不奇怪,在重大场合公开违背命令,自然会被当作弃子处置。
可没想到的是,陆屿竟也不来管她,任由她将这牢底坐穿。
她扭头望向窗外,薄薄冬意中,落起了疏疏的白点子。
“上海居然也会下雪……”
她呢喃着,将小手硬生生挤出铁栅栏窗户,六棱形的雪花,在手心温柔地汪成一滴冰水。
没过几日,租界的雪下得愈来愈大,鹅毛似的厚重,到处是茫茫的白。
男人看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吸烟,脸颊是从容不迫的神色。
他知道,现在全上海等雪停的,不止他一人。
0094 雾冥冥·壹
冬去春来,上海的春天照旧是短暂的,几乎是一晃,气温就炎热起来。
浓重的夜,沪西却一反往常的繁华闹热。
无数窜起的火苗,噼啪噼啪地燃烧,似要焚毁万物般铿然。
男人站在高处,只是静静看着,凌冽锐利的眸色间,倒影着熊熊跃起的橙黄火光。
直至天光大亮,最后一缕火焰化成灰烬。
……
虹口贷座敷,庭院里小溪哗哗流淌,泠泠月色中,如一缎光滑美丽的白绸。
野口太郎对着陆屿勃然大怒,质问道,“沪西为什么会起火,还是一连几条马路。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几年皇军在华开销,有多半是靠着沪西红黄蓝白黑的收入。这次被大火一招清零,他简直无法同日本高层交代。
“一家大烟馆的烟灯掉在地上,过了春上海就没下过雨,天气太燥。”陆屿拿出赛银烟盒,敲出一根烟,“我也不想,也烧掉我不少钱。”
“这个损失,由你承担。”野口太郎涨红了脸,显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陆屿呵呵两声,邪笑地反问,“如果我承担不了呢?”
“承担不了,就派人干掉你,皇军的手段,只会比你们党国的中统军统还要厉害百倍。”野口太郎满脸横肉的肥脸抖了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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