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话问出来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了，却还是忍不住。

　　即使已经得到了宋榕檀的答案，但他还是想一遍一遍的，再次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话。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住在这儿。”宋榕檀道，“因为这间房子从构思开始，就有一个你。”

　　“如果我一辈子在国外不回来呢？”方淮问。

　　宋榕檀毫不犹豫：“那它就空着一辈子。”

　　方淮怔怔地看着宋榕檀，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笑着叹了一口气。

　　“……傻不傻。”

　　宋榕檀垂眸，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乖巧地用头在他手心蹭了蹭。

　　“你喜欢吗？”他问方淮。

　　“很好看。”方淮道，“所以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宋榕檀重重地点头：“嗯！”

　　方淮轻拍了两下他的头，却又收回了手：“我不需要这个。”

　　宋榕檀愣在原地，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桶凉水。

　　方淮看见他像是遭受了很大打击的神情，胸口有些憋闷，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他说着，上前了半步，过近的距离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宋榕檀低垂着的眼睛。

　　宋榕檀低声道：“比巴卜他们那套外设也不便宜。”

　　“……外设和房子能比吗？”方淮无奈。

　　宋榕檀却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怎么了……难过了？”沉默了半晌，方淮问。

　　宋榕檀吸了一下鼻子。

　　方淮哭笑不得，虽然知道他有演的成分在，但还是没忍住倾身抱住了他。

　　“我不是要拒绝你礼物的意思……”他说，“只是，你不觉得送房子这个行为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宋榕檀瓮声瓮气。

　　方淮顿了一下，不自在道：“很像……包|养？”

　　“啊。”宋榕檀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那淮哥可以拿这套房子金屋藏我吗？”

　　“……狗窝吗。”方淮笑道。

　　宋榕檀震惊：“淮哥你、你怎么只让我住狗窝？！”

　　方淮“扑哧”一下，把头埋进宋榕檀颈边，闷声笑起来。

　　他的呼吸落在宋榕檀脖子上，也惹得他笑出了声。

　　“开心了？”方淮问。

　　宋榕檀立刻变脸，绷住笑意，语气一板一眼：“不开心。”

　　方淮挑眉，松开抱着他的手臂：“那我走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宋榕檀伸手又搂了回去。

　　“听不听话？”方淮问他。

　　“……我知道了。”宋榕檀只能闷闷地说，“还好我还有另一个礼物。”

　　他松开怀抱，拉着方淮的手腕上了二楼，先是参观了主卧和书房，最后来到尽头的一个房间。

　　“次卧吗？”方淮问。

　　“没有次卧。”宋榕檀道，“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哪里需要次卧……我就改掉了。”

　　这是方淮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家”这个词。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宋榕檀推开那间房子的门，才清醒过来。

　　像是推开了一个小的展览馆的门一般，里面陈列着的展柜中，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方淮偏头，看到左手边的第一个展柜，里面是一个婴儿的照片，写着第1年。

　　“这是……什么？”方淮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宋榕檀站到他身后：“是我的成长记录柜。”

　　他牵着方淮的手，挨个走过所有的柜子，方淮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宋榕檀这个人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更完整了起来。

　　宋榕檀一直在轻声跟他讲着每一个展柜的故事，方淮听着，眼前像是有一个小孩子，从跌跌撞撞一路长成了一个身姿笔挺的张扬少年。

　　他们走到写着第15年的展柜前，前14个展柜，都是温润的米白色，从第15个起，却被涂上了柔和可爱的粉色。

　　“你是……那时候开始喜欢粉色了？”方淮轻笑。

　　宋榕檀摇了摇头：“你看里面。”

　　方淮闻言仔细看过去，却是一愣。

　　[今天学校和第十六中有交换生活动，来了一个好好看的学长。]

　　“……你谈恋爱了？”方淮微微挑眉。

　　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宋榕檀也太过实诚，怎么把初恋这种事都放在他面前说给他听。

　　别开了视线，方淮抬脚就要往下一个展柜走。

　　“诶！这个还没看完呢。”宋榕檀道。

　　“不想看那个。”

　　宋榕檀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哪里惹到了淮哥，他低头看了看展柜，忽然福至心灵地问：“淮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方淮甚至没有回头看他，语气更冷：“你很得意？”

　　宋榕檀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在方淮真的和他翻脸之前，他讨好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淮哥，你再仔细看看嘛。”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些许笑意，方淮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他转身回来又仔细的看了看第15号展柜。

　　除了他看到的第一张小日记以外，还铺展着其他写于不同日期的纸张。

　　[学长来做励志演讲……他讲的真好——别人跟我说的，我只顾着看他的人了。]

　　这张纸上被用红笔画了一些可爱的小花朵和小爱心。

　　[哈哈！过了两个月，我终于等到去十六中交换的机会了！！学长——]

　　这张纸大概是在车上写的，字迹有些颠簸的痕迹，还戳破了薄薄的纸张，却又被用胶带小心翼翼地补上。

　　[……十六中的人说他退学了。]

　　这张纸皱皱巴巴，似乎和主人是一样的心情。

　　……

　　[我看到他了！！在TETD的春季赛上！原来他去打职业了……id叫Square，好听！]

　　这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喜悦之情几乎要从纸上蹦出来。

　　[今天我生日，学长他们队伍赢了比赛，学长也拿了MVP，超棒的生日礼物！十六岁——我来啦！！]

　　这张纸下面贴着比赛门票的票根，被小心翼翼地用塑封封好珍藏。

　　“淮哥？”宋榕檀弯着眼睛，轻轻戳了戳方淮的腰。

　　方淮没有理他。

　　宋榕檀察觉到有些不对，绕到方淮前面，却发现他别过头，想要遮住脸颊上的湿痕。

　　宋榕檀一下就慌了。

　　“怎么、怎么了淮哥……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我……”

　　方淮抬手捂住脸，却还是有眼泪从他指缝间流出来，他落着泪，却又轻笑着。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现实的人。”方淮开口，他声音在情绪的浸泡中有些发哑。

　　“但是刚刚……我突然特别特别希望，你当时能真的站到我的面前，跟我说这些话。”

　　宋榕檀鼻间一酸：“对不起……”

　　下一秒，方淮却突然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在说什么对不起……”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榕檀下意识圈住了方淮的腰，方淮被眼泪浸湿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近乎叹息的语气，像是溺水之人悠然转醒后的第一句话。

　　“宋榕檀……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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