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今天的学院发生了再多事, 放学的钟声依然会雷打不动地响起，“铛，铛, 铛”，悠长而响亮, 象征着一天的结束, 同时也是新的开始。

　　之前学生们聚在学院门口是为了陪娜塔莉娅等哈维尔，莱尔叫走她时也没藏着掖着，所有人都看到了，见他们迟迟不回来, 几个人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

　　他们远远就看到娜塔莉娅身旁站着一个男性, 一头银白短发十分显眼, 不是她的哥哥又是谁？

　　至于叫走她的莱尔，则是一脸颓然地站在不远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这三人的气氛不大对。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刚准备悄悄离开, 听觉敏锐的三人已经齐刷刷地回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娜塔莉娅问：“怎么了？”

　　哈维尔的目光锁定其中最帅的一个男生：“找她有事吗？”

　　几个人：“……”不敢有、不敢有。

　　他们讪讪笑了几声, 随口应了几句, 便道别离开了。

　　人来人往的放学时间，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或仆人陆续来到了门口，在听说学院里发生这种事情后，自然免不了一顿震惊。

　　有人还沉浸在打倒了杜蕾丝的激动中难以自拔, 直接当场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吸引了一圈人过来围观捧场。

　　环境变得越来越嘈杂, 不再适合这样三个人对峙下去，必须早些了断。

　　娜塔莉娅对莱尔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和你走，莱尔上将。”

　　“我没聋，听见了。”

　　莱尔低垂着脑袋，自嘲地笑了一声道。

　　哈维尔：“那你还不走吗？”

　　莱尔始终不抬头看他们，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嗓音晦涩道：“怎么说也是我待了这么久的地方，最后一天了，还不许我多留一会儿了么？”

　　娜塔莉娅和哈维尔对视了一眼。

　　即使她知道莱尔很会伪装和掩饰，但此时此刻她依然不受控制地觉得，他好像有些可怜。

　　在他身边的那三年，他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

　　如果他不是在故意装可怜，试图激起她的同情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乎她。

　　当然，娜塔莉娅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不愿再看他伪装，也终究是难以对这样一个莱尔下杀手。

　　“哈维，我想回家了。”她道。

　　哈维尔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嗯，回去吧。”

　　谁都没有道别，也没有给对方留下最后一句话，三年的相处让娜塔莉娅足够了解莱尔这个男人，她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得不到的话就去抢，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之前娜塔莉娅还为此担心过一段时间，但今天过后，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哈维尔身边待久了，胆子也变小了，莱尔就算被改造成了半人半虫又怎样？在能量充足的她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他还是不识好歹的话，下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一定会。

　　-

　　两个人步行了一段距离，才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娜塔莉娅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哈维尔几次试图聊点别的，让她转移注意力，但都以失败告终。

　　其实哈维尔自己的心情也不好。

　　之前，每每和她聊起莱尔的时候，她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话语间丝毫听不出委屈的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点也不在乎。

　　直到刚才亲耳听到她说出那些话，哈维尔才知道不是这样。

　　如果说莱尔这个人总喜欢刻意强调自己受过的苦难的话，那么娜塔莉娅就和他截然相反，丝毫不把那些当回事，也不会用这些来引起别人的同情。

　　哈维尔没想到除了她说过的那些之外，莱尔那狗男人还做过这么多伤人的事情，每一件说出来都足以使他心疼半天。

　　如果不是男人的尊严告诉他不能在情敌面前落泪，哈维尔刚才说不定会心疼得哭出来。

　　距离到家还有十分钟的车程，再忍一忍，回去后他一定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大哭一场。

　　眼泪不能憋，憋多了会憋坏。

　　一分钟后。

　　“呜……”

　　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娜塔莉娅看向哈维尔，探究的目光中带着点疑惑，像是在问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哈维尔也知道自己哭的实在不是时候，所以只呜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学着娜塔莉娅的哭法，默默落泪。

　　可他显然不擅长这样哭，哭声在喉咙里憋了半天，一张脸很快憋得通红，他尴尬地用袖子胡乱抹了把泪。

　　娜塔莉娅坐到他旁边，小手覆上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一把摁在自己的胸上：“哈维，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怕。”

　　哈维尔：“唔唔……”

　　我不是，我没有怕，你不要乱讲。

　　他挣扎着想要开口辩解，娜塔莉娅只当他还在吃莱尔的醋，于是更用力地摁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嘴里念道：“别怕、别怕……”

　　哈维尔哭得更厉害了。

　　湿热的眼泪浸湿了胸口的布料，娜塔莉娅感到有些不舒服，她松开了他，嫌弃地推开。

　　她扯了扯领口，将糊在身上的布料扯开，“哈维，你把我弄湿了。”

　　哈维尔的脸更红了：“……”

　　娜塔莉娅叹了口气，“哈维，都怪你。”

　　哈维尔哽咽道：“怪我怪我，你湿了当然怪我，不能怪别人……”

　　“我不是说这个。”娜塔莉娅看向窗外，叹息般地说：“如果不是你那么善良，可能我今天就杀了他了，你都听到了吧？平行世界里，娜塔莉娅拧断了莱尔的脑袋。”

　　一个说杀就杀下手果断，一个犹豫不决不忍下手，唯一的变数，在于这个世界的娜塔莉娅在哈维尔身边待了太久，受了他太多影响。

　　哈维尔吸了吸鼻子，感到有些心虚：“其实，我也不是对谁都那样的，我的善良只给好人和对我好的人，对待坏人就该狠一点！比如去落日森林的那次，我把马车上骂你的人都给骂了一顿，你不知道他们的脸都被我气绿了……”

　　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哈维尔没有往下说下去。

　　娜塔莉娅：“那你杀过人吗？”

　　哈维尔怔了怔。

　　纠结片刻后他才小声问：“误杀也算杀人吗？之前有人不小心和我直接接触过，不过只有一次……”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无奈道：“哈维，那是意外，不是杀人，你不需要感到内疚。”

　　“那……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一定多更，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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