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偕其实一直站在中厅的火炉旁边。

　　他的耳朵只是暂时性的耳鸣，而且有系统001转述对话内容。

　　林偕也不担心什么，于是就没急着过去，靠在这儿，远远纵容着小家伙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秦老板对峙。

　　可突然，小家伙不知道为何颤抖了起来。

　　他的手抬起来，指着秦升跟前的一个佣人，胸膛快速起伏，开始喘不上气。

　　林偕看事情不对，忙大步过去，但俞汤已经扑了过去，双手掐住那人脖子，激动地喊着：“你还有脸来见我。”

　　“你敢这么对你爹？！”那个佣人抬手给了俞汤一巴掌。

　　这人下手还是那么狠，俞汤只觉得脑子嗡地响了一声，人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眼前这个，就是曾经为了点酒钱，把俞汤打晕卖去梨园的父亲。

　　他毫不留情地骂了两句贱种，拎住俞汤的脖领子就要动手。

　　秦升站在一边，笑意挂在唇角。

　　谁让他敬酒不吃的？

　　楚姚月告诉秦升，俞汤最恨，也最怕他这个酗酒的爹了。

　　秦升就把人找来，给了点钱，准备要是谈不妥就要他好看。

　　俞汤其实已经能打过这个被酒精毒害的愈发干枯瘦弱的男人了，但曾经的恐惧仿佛具象的绳索将他死死束缚，让他的手脚麻木，后背弓起，僵硬而又无法动弹。

　　俞汤蜷缩起来，抱住头，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还是林偕快一步，利落抬脚把人踹开，将俞汤扶起回护身侧，声音冷的吓人：“滚。”

　　林偕发现，俞汤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靠他手臂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稳。

　　小家伙唇角沾着血，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瞳孔有点散，像是沉浸在一些不好的回忆里，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抖。

　　他被拥入怀中后，便用手紧紧抱着林偕的肩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取一点撑下去的力量。

　　林偕开始后悔自己没早点出来。与此同时，胸腔里也迅速燃起了愤怒的情绪。

　　秦升见林偕脸色不好，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两位有什么恩怨，这是我家的一个下人，我看他可怜才……”

　　秦升想也没想到，自己话都没说完，就被林偕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林偕的气压很低，空气都凝了霜：“谁让你进我院子的。”

　　秦升趴在地上，掌根蹭破了皮，不敢怒也不敢言，咽下嘴里的血气。

　　等到秦升看清林偕抱俞汤的手后，心里就更慌了。

　　不是说俞汤这小子就是个下人吗？

　　还是林偕现在家势大了，大到完全不忌惮燕城其他生意人了，为了一个下人就和他们随意翻脸……

　　俞汤的酒鬼父亲原本还嚣张着，看到雇主让人打了都不敢吭声后，这才蔫了下来，挪到秦升旁边寻求庇护。

　　但谁也庇护不来谁了。

　　林偕发火了。

　　他们谁都没有好下场。

　　林偕让人把他们撵走，用手摸了下俞汤的后脑。

　　他是想帮他整理下头发的，却感觉到他还在发抖，于是林偕暂时放过了两个不速之客，带俞汤回了房间。

　　林偕让俞汤坐在床边，自己则弯下腰来，用手擦擦他的眼泪和嘴角的血：“没事了。”

　　俞汤也是第一次在林偕面前这样失态。

　　但他只要见到那个男人，愤怒和恐惧就会开始拉扯他脆弱的神经，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俞汤张嘴，想说我没事，但发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衬的脸尤其小，挨了打的脸颊有些红肿，配合上噙着泪的眼尾，看起来非常诱人。

　　林偕从来无心去看那些风月的事，平日在议会里工作日复一日没有新意，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但林偕现在看他哭，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林偕也没哄过孩子，回忆着一些纪录片中的做法，张开手，将单薄的少年拥紧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轻轻拍他的后背：“小汤，别哭了。”

　　“好了，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但这似乎是哄普通孩子的方法，对俞汤来说不奏效，反而是在林偕抚摸他后背时变得更僵硬了。

　　林偕叹气，手从背后移开，揉揉他的头发：“是我没顾好你，也没考虑周全，我以为你拿到地契会开心……我错了，别哭了。”

　　林偕没注意到，自己说完这些话，少年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有些惊讶地抬起来，偷偷看他。

　　林偕随手端来床头剩下的半杯温水，哄着俞汤喝一点。

　　屋里暖，胃里也暖，俞汤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俞汤原本要说我没事的，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因为现在，他有更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俞汤：“林先生。”

　　林偕：“嗯。”

　　俞汤：“您送戏园的地契给我，其实是想我开心。”

　　林偕看他没沉浸在刚刚的破事里，放心了不少，随着他点了点头：“嗯。”

　　俞汤：“那您让我去当陪读，是要我以后进总局做事吗？”

　　小家伙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林偕不太舍得让他失望：“不会。你以后想做什么，都随你。”

　　俞汤闻言，眨了眨眼。

　　什么都不要他做，所以为什么要从那里把他赎来，还送他地契？

　　想着想着，不禁想起那些风言风语，脸微微有些烫。

　　林偕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还在暗暗想，自己这样说，小家伙会赏他几点黑化值呢？

　　但脑海之中空荡荡的，并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偕有点失望，但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俞汤抬起头看他。

　　那双原本就灵动的眼睛沾满了水汽，平时都掩饰的很好的依赖这会儿不再躲躲闪闪，抬头望他，像一只不太好制服的小金丝雀终于卸下防备，认了主人。

　　林偕：“怎么了？”

　　俞汤牵起来林偕的手，在他手背上飞快亲了一下：“你对我很好，我很开心。”

　　林偕手上似乎被电了下，下意识地抽回手来。

　　对面少年手悬在半空没动，看林偕躲开，眸光黯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终于响起了那道久违的声音。

　　【俞汤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61】

　　林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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