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那人的仙路阻断，却发现自己那点实力，简直是蚍蜉撼大树，悲愤交加，转头准备取了那人徒弟的性命给他个厉害瞧瞧，结果发现自己连人家徒弟都打不过。

　　那还活着干吗？！

　　可是要死他也不能独个儿去死，他不能放过这些抢了他的仙缘的罪人！

　　齐恬发现天圣长老忽然停了攻势，正要说话，灵能一扫，急道：“不好！”

　　已经被刺激得彻底绝望的天圣长老，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引爆了天圣门几代门主的凝魂珠，齐恬感觉到一阵来自深处的地动山摇，知道这老小子所言非虚，他真的用魂爆引爆了满界的灵台殿生生殿和数以万计的炼岛仙门。

　　“嘶……”齐恬这下傻眼了，有点后悔方才在内殿时，临化神前活活收回来的脚步。她也说不好为什么不索性跨过去，或者是刚失了全副家当心里还放不下，又或者是不放心同门的师兄弟们，还可能是……没玩够？……

　　眼前就是下场了，全界碎入虚空，这下有得玩了，——光等自己的神魂再拼凑起来，也不知要等几亿亿劫，不是能玩很久？

　　幸好，她是个有师尊的人，幸好这世道本也没指着她。

　　师尊又看了她一眼，齐恬忽然觉得有一道光从师尊身上透了出来，紧接着师尊整个人都染上了光，好似他就是用这些光线细细绘出来的一般，光越来越亮，师尊形体渐失，只剩下光耀天地的璀璨。

　　世上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消失了，万物都沐浴在光辉之中。

　　“化神……”

　　与此同时，一阵阵扭曲的灵能从地底传来，不止是地面，似乎整个界都在颤动，离得稍近的几处生生殿被来自地底深处的灵能击中，直接碎成醢粉，化成冲天一道尘柱，巨响震人心魄。

　　这些有形有质之物的生灭如今已惊不到齐恬了，但是随着那尘柱升起，一阵阵隐含惊惧眷恋等意的细微心念传来，已经臻至混沌境的齐恬忽然想起了当日炼化弱心妖时那些四散的灵能。

　　“不好，这老怪要断人轮回！”

　　生生殿原来还聚集了凡根生机，所以才有“生生”之力，如今被那天圣长老的魂爆之力冲击，连世的因缘眼看着就要被连根拔出，往后天地间只怕都是碎魂残魄，再寻不得一个归处。

　　齐恬这时候十分后悔方才自己临门收回的那一脚了，如今她虽大约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却没有那个能力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路，不管往前还是退后，原来都是有代价的。

　　只好眼睁睁看着。

　　就在第三拨生生殿受袭将毁之时，眼看着要飞扬起来的尘柱忽然一顿，好似荧幕上的投影忽然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紧接着一道和缓的光柱自地底升起，同时半空里亦罩下来一圈光晕，两者交接一处，慢慢旋转，地底那道扭曲的灵能还在不停冲击眼前的生生殿，只是再也未能建功，已经分崩离析的殿体在那转动的光柱中渐渐恢复原状，齐恬感觉到一阵念恩之意。

　　上下两道光柱并行，之前已经炸成烟尘的那些生生殿，竟也在这光柱的环绕中“重生”了，当时随之飞散的细碎心念微灵也似乎重新找到了寄托，投身入殿之时传来阵阵欢悦。

　　齐恬松了口气，——这世道大难果然只有化神才能解，也幸好自家师尊及时化神了……

　　如今她已经看不到“师尊”了，但是她能感觉到，师尊就在这里，也在那里，在此界中无处不在。

　　生生殿的毁损重建还是他们能“眼见”的，还有更远更脆弱的“炼岛”急需拯救，尤其这些炼岛本就是天圣门根据自己摸索到的生生殿能量模式模拟出来的。只是生生殿能生此间生灵，他们的炼岛却只能从别处借魂塑身。如今天圣长老魂爆毁世根，想拉整界群生同归于尽，那些炼岛仙门受的冲击远比他们还不能完全了解的生生殿来得大。

　　齐恬与师尊一直通心，加上自己险险到达的混沌境，炼岛如今种种，便不由分说地涌进了她的脑海，想不看都不行。

　　生生殿不过是个殿，她虽能感觉到那些心念，到底少了些感同身受。可炼岛上的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尤其她自己还在炼岛上待过那么些时候，再看眼前场景，真如炼狱一般，寒意透心而起直冲魂魄，立时便有些心神不稳起来。

　　师尊似有所觉，很快齐恬便看到了“神”之巨能，——几要碎入虚空的炼岛被神力拖了回来，之后被接续到了一个与炼岛仙门全然不同的灵能网络中，那炼岛得了滋养，上面的灵气渐渐平和，惊魂未定的人们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些在之前的颠簸中失了性命的却终究没办法挽回了。

　　齐恬忽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这些炼岛上的人一般，或灾至难逃，或绝处逢生，然而到底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却并不知情；生不知因何得生，死不知为何而死，能看见眼前倒下来砸了屋宇的巨树，却看不见那引动此番大难的巨手，能看见灾难渐去的安宁，却看不见带来安宁的神灵……

　　“我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

　　齐恬心里忽然冒出这个疑问。

　　从前她在剧里走时，只当一事带来一事，事事穿起了一生，从未多想过；如今从这层上一跃，跳到了上头，因果在心里打转，——究竟哪头是因，哪头是果？

　　再看看眼前这世间，自己已经来了百十年了，在心里，却仍是把那待过短短一阵的来处当做根，始终视此地为“他界”，再看看如今的自己，混沌诀也罢元婴身也好，哪一样不是得自此界，于此同时，自己又为这里做了什么呢？……

　　正失神，忽然一道无限欢喜的心念传来：“哎呀！可算通了！你等我呀，一会儿我们就出来了！我跟它们不同路，我没那么麻烦！你等我啊，一定等我！我这就，马上，马上就出来了！”

　　猴脸猪毛鱼，齐恬认出了这心念的来处，看来这回凌霄境开启成功了，遗谷的遗老遗少们得救了。

　　只是这陆鱄说话就跟人的心思似的，常一时想说七八件事，到了一件也说不明白。这只说要出来了，怎么又说自己没那么麻烦，谁有麻烦？如何麻烦法？可要相助？什么都没说清！

　　齐恬转念去问，却又失了联系，试过几回还是不成，正想再试，边上忽然传来一阵暴虐之气，齐恬起念化出一个护罩，把天地门这边的人都护在了其中。

　　再细看时，却见那方才引爆了魂珠重伤了自身的天圣长老整个人都虚化了一般，另一边跌坐着一团同四周围场景勉强融合的的老妖，——却是这妖趁人不备冲天圣长老下了手！

　　“嚯，真有仇啊……”齐恬有些意外。当日那老家伙还用那些假境钥搅风搅雨的，用的借口就是想求人对付天圣长老，但是这俩眼见着从前又是有联络的，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局还不能定论，可再看眼前，略过这俩老谋深算的花样诡计不说，起码这“仇”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天圣长老本来引爆了魂珠就没打算活着，只是他这打算是把这一片都带下去的，结果没想到天地门还真的出了化神，那灵台殿和生生殿的灵根居然被护住了，连那些微不足道的炼岛都叫人护了下来，而他自己，却实打实受了魂爆的冲击，——打算的好好的，结果只有他自己打算着了，这算怎么回事！

　　狂怒心爆，奈何身已重伤，一半的功力都没有，最大的杀手锏也用掉了，却是没法子把眼前这群一味昂着头赞叹化神种种神迹的愚蠢众生一并带入轮回了，只剩一个“恨”字。

　　恨天道不公，恨世间诡诈，恨付出如此之多却不得回报，更恨那捡了漏的夺运之人……

　　正恨着，忽然一道强力袭来，天圣长老早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自己，劈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只是没想到对方那一招却是直冲神魂来的，天圣长老一招接过，没觉得如何，再一细看其中所蕴的碎魂之能，立时想起一个人来，一时心神俱乱，哪里还能避过！

　　而老妖为了把那一道灵能妥当投递，也结结实实受了天圣长老一击，一时周身妖能大乱，只好装死避在一旁，只希望没人会发现它。

　　齐恬虽发现了它，倒没有打它主意，如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天圣长老吸引了。

　　她之前躲过了不知道天圣门哪一代门主还是长老的噬魂攻击，对魂魄心神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如今再看眼前仿佛也即将化成光华的天圣长老，发现他碎裂的不是魂魄心神与人身的连接，而是魂魄本身，——这是要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的节奏啊……

　　“这么大仇？！”齐恬又惊讶了一回，这老家伙对这妖做了些什么？居然招致这般报复！

　　再听老妖心声，除了贪生怕死之念，还有一阵终于“报答大恩”的轻松之感。

　　这还不是自己的仇？齐恬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世道人心本就太过复杂，何况还掺了妖心。

　　转头再去看天圣长老的情况，他虽不是正法所成的元婴，好歹也积累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神魂虽裂，估计经过两三道轮回，当可修复七八成，倒也不算太倒霉……

　　这时候边上的众人也都发现天圣长老的异状了，并没有人出手相助或加害，倒是承天门和九鼎门的人恨恨嘀咕了几句“便宜他了”等话。

　　“魂飞魄散，啧啧。”鹿依也有几分眼力。

　　“也不是太碎。”小师祖给指点了。

　　鹿依看看她，“那你给加点儿！”

　　齐恬摇头：“我不会这个……”

　　轰击神魂牵扯到的因缘太多，她可来不了。

　　她来不了，却有来得了的。

　　“我来了！”齐恬接到这一道心念的同时，一股满含悲怒苦怨的灵能冲击而来，对象正是那已经渐渐虚化成光影的天圣长老。

　　齐恬认出了这一股灵能滋味，心里一惊，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混沌诀提到了极处，散出灵能神识朝着来势包了过去，企图把它们拉住。

　　于此同时，明澈如水的天空中，忽然罩来一抹灰意，那明明不过灰色而已，却似比墨黑更浓郁。

　　“天魔！”不明所以的齐恬听到边上小门主发出一声惊呼，哀叹连连，——怎么都赶一块儿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缓过来一点了，继续继续，这本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完结了，完了咱们开新坑。

　　这一阵子过来，想写点平平淡淡柴米油盐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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