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亲生父母的事，在汜留看来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罢了，谁知这事到了巫神嘴里，竟成了不大不小的阴谋，总不是好事。

　　巫神说，她刚好查到一件事，大猫家族的变故，正是因为“那个人”。大猫被遗弃的原因，与它父母所说唯一区别是，当时大猫误入的那片林子，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桥”。

　　阴阳两界必须分开，往届山是“神判”之地，这是不可动摇的。一旦阴阳两界能够直接产生联系，这就等于挑战往届山的地位。如果那时候就有人能够做到，为什么迟迟不发难？

　　“你的意思是——”汜留想到一种可能，“到时候了？”

　　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汜留想着近来的事，对方不紧不慢的，好像在钓鱼玩乐一般，好容易出一次手，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吧。”巫神语气淡淡，似乎这件事与她不相干。

　　“这些日子，往届山多了不少东西，扰了韵乔上神长眠，上神也该醒了。”巫神说起了另一件事，汜留眉头一皱。

　　韵乔上神虽然是汜留的生母，汜留却不希望见她。最要紧的是，濋留又不见了，到时候如何交代，自然要想破脑袋。

　　“怕什么？”看着汜留的模样，巫神笑了起来，“最多训斥几句，又能拿你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每次要见一个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到底不舒服。汜留情不自禁想起韵乔上神，脸上出现愁容。

　　“有些事，不是只有韵乔上神知道？”巫神轻轻拍着汜留肩膀，话锋一转，“多留意大猫，话虽说明白了，倘若那一家人有事相求，大猫断然不肯置之不理。”

　　巫神的话就像早就料到了什么，她不明说，汜留也懒得问。不过，没过几日，就证实了巫神的猜测。

　　大猫去求锦漪上神，是为了它的父母以及族人，因为它们在往届山的地方，竟然遭遇了不可测的危险。事情发生在西山，也没有求别人的道理。

　　“让五子去看看。”这种小事，锦漪上神当然不会亲自出手，指派汜留去做，是再合适不过了。大猫因此欠汜留人情，也是可以接受的。

　　“谢主人。”大猫难得说出这样沉重的话，它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求助，可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能不顾猫脸出去了。

　　帮大猫的忙，汜留很开心，问题是，这事来的莫名其妙，她隐隐觉得不安。问了巫神，巫神说：“去看看。”

　　如果有后悔药，巫神一定会喝下去，她不该说这话的。

　　出事的地方，只是西山边缘地带一个普通的悬崖。报信的人说，那一群猫就在这里消失了，消失得无隐无踪。派了人出去找，什么也没找到。

　　大猫化成了人形，面色凝重，盯着无底深渊，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说，它们会不会在下面？”

　　“是那个人动的手？”汜留也是一脸困惑，这个样子怎么查？

　　“下去看看。”大猫对汜留这么说，眼睛却看着悬崖底下，似乎要将这无底深渊看透。

　　往届山是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山，作为神的居所，它是有边界的，这边界通常是这样的悬崖，悬崖下是无底深渊。任何一个闲来无事的上神，都不会冒险下去。深渊里边有什么，没有人在意，也无人敢去试探。

　　“去吧。”汜留毫不犹豫地赞同大猫的提议，她大概是太闲了，对危险没有太多感觉，“不过，你留下吧。”

　　大猫当然不肯留下，她执意要去，汜留也不能阻拦。汜留看了看无底深渊，答应了，“咱们别分开。”

　　汜留牵着大猫，一齐坠落崖底，本以为会遇到奇妙的事，或者立刻坠落地面，结果却是一直下坠，于黑暗之中，始终不见底。不仅不见底，连周围也变得漆黑一片，崖壁不见了。

　　“这算什么？”一直下坠的感觉，算不得太好，汜留牵着大猫，有些无聊。

　　大猫现在有些害怕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对不对，现在好像落入圈套之中，进退维谷，回去怕是不行了。

　　“没那么简单。”大猫咬牙，她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但是，还有其他人。

　　汜留正要问大猫怎么回事，二人便落地了，那是笼罩在黑暗下的地面，黑气浓得看不见人。然而就在浓重的黑气中，透出红色的光芒，像是灯笼之类发出来的。

　　“五子，”大猫下意识扯住了汜留袖子。

　　“别怕。”汜留安抚着大猫，不过她的心里实在不算平静。如今就是有天大的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可惜巫神不在。

　　没有巫神，她也能独自解决这些事。想起这个，汜留就平静了许多，不能所有的难题都交给别人，她自己也得做点事。

　　“走吧，”汜留拉着大猫，迈开了向前的步子，“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回去报信。”

　　大猫点点头，她现在有点后悔，人太少了，万一出什么意外，只怕来不及。虽然这样想，她还是很坚定地往前走，主意是自己出的，不能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

　　寻着那红色的光芒，汜留等人来到一座大殿前，那里黑气没有那么浓，可以看见殿内摇曳的烛火。这不是一般的大殿，像是祭祀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竟有这种地方。”汜留惊讶地打量周围，她还在殿外，轻易不敢进去。这是往届山的边缘地带，骤然出现这种地方，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如果是往届山以外的力量，那就不好说了。

　　“汜留上神，你倒是准时。”多祜上神的声音忽然传来，汜留神色一凛。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多祜上神忽然出现，这事自然跟她脱不了关系。既然是老对头办事，要做什么，也是彼此明白。

　　“走。”汜留下意识后退一步，拉着大猫，转身就想走。

　　“站住。”

　　圣母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出现在这个阴森的地方，汜留脸色大变，她几乎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事已至此，还能逃吗？

　　圣母在良沭上神等人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汜留看了一眼，东、南、西、北四山主神，只有良沭上神在。这说明，不是整个往届山的意思。但此时又有什么用呢？

　　“拜见圣母。”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汜留还是要向圣母行礼，皮笑肉不笑。

　　大猫气得脸色都变了，自然不肯行礼。

　　“事已至此，本尊也不多说。”圣母冷冷地看着汜留二人，“时间快到了，往届山需要一个祭品，答谢上苍。你们都是我的后辈，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虽不忍，亦无可奈何。”

　　大猫脸色苍白，喊道：“你早就算好了，故意引我们过来。”

　　“对，就是这样。”多祜上神冷笑一声，站出来道：“这种小事，锦漪上神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她派人来，当然是派自己的亲信，汜留上神是最佳人选。本以为，巫神会一起来的——”

　　多祜上神露出遗憾的神情，汜留反倒因此镇定下来。

　　“我死了，你们就欠西山一条人命，怎么交代？”

　　汜留是锦漪上神的女儿，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不然锦漪等人知道，当然不可能。就算要除去西山所有上神，先动了汜留，总是打草惊蛇。现在动手，时间有些奇怪，汜留觉得，她们是急了。

　　“你已经是祭品，不需要知道后事。”

　　良沭上神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汜留身上，汜留觉得背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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