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和粉丝之间应该是有边界感的，边界感越强，那种单向的爱便也更理智。

　　只是大多数时候，这所谓的边界感只会因为粉丝越了解爱豆而越发薄弱，爱也就会变得偏执失控。

　　陆九天和他的粉丝就是如此。

　　或许是他很早就出道的缘故，很多老粉其实是看着他长大的，满怀期盼与爱意。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当粉丝察觉到陆九天心有所属时，她们才会那么难接受。

　　于是，温暖如春的是她们，偏执疯狂的也是他们。

　　身处其中的陆九天不明白，他以为爱是包罗万象的，只有恨才会狭隘固执。

　　原来过分的爱也会想着将人禁锢住吗？

　　他微微低着头，望进那双痴迷的眼睛里，总觉得自己要被这样的爱意压得喘不过气了。

　　“陆九天。”

　　霍立耳安抚住宁柠以后，就冷着脸朝陆九天他们走来了，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报警。”

　　报警……

　　陆九天睁大眼睛，一脸犹豫。

　　真的能做到吗？让他亲手把自己的粉丝送进监狱，陪伴了他八年的粉丝，永远用爱意将他包裹住的女孩。

　　他怎么忍心呢？

　　男孩的软弱神色被霍立耳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他还以为陆九天能保护好宁柠的，他还以为陆九天是最适合宁柠的那个人。

　　原来都是他错以为了。

　　“我说了，报警，就算这件事情你不去做，我也是要做的。”

　　做事从来果断的霍立耳只是这么通知了陆九天一句，然后真的拿出手机要拨号报警了。

　　那个女孩也没想到会有人将事情闹大，一时间挣扎起来，“别报警，别报警！我可以跟宁柠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女孩声嘶力竭地喊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陆九天那犹豫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不忍。

　　倒是霍立耳依旧不为所动，一颗心脏像是铁做的一般，“为什么要那么天真呢？”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呢？杀了人以后直接对被害者道歉不就好了。”

　　话糙理不糙，总之女孩被霍立耳的一番话打击到完全死心，脸上也没了惊惧的神色，剩下的全是麻木。

　　终于，陆九天忍不住了，他帮着女孩哀求道：“霍老师，事情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吗？她其实是个好女孩……”

　　也许只是被爱冲昏了头脑。

　　霍立耳也不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个眼神就让陆九天知道了全部答案。

　　怎么可能有回转的余地呢？霍立耳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只有想不想，而没有能不能。

　　能改变那人心意的也只有阿柠了……

　　阿柠！

　　陆九天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望向宁柠，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被这样看着的宁柠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直到霍立耳挡住了来自陆九天的视线，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了眼神干扰，她也能更加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最开始她的确是被那差点泼在自己脸上的硫酸给吓傻了，发现陆九天与女孩相熟时，心里面的阵阵委屈都冒了上来。

　　又一次……

　　又一次因为爱而受到伤害。

　　可想到陆九天那双湿润闪烁的眼睛时，宁柠似乎又很难硬下心肠去亲手摧毁他。

　　那是陪了他八年的人啊，看着他成长，还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也因为他的悲伤而悲伤的人。

　　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惯会为他人着想的宁柠最后扯了扯霍立耳的衣袖，在男人转头看来时冲他轻轻地摆了摆头。

　　这就是算了的意思。

　　“你想清楚了？”霍立耳轻敛着眸，低声问她。

　　宁柠好像是累极了一般，既没搭话，后来也只是点头示意。

　　“那你先上车等我，我和小陆有些话要谈。”

　　哦……

　　她好像是应了声，又好像没应，总之她踩着雪一步步地走远，最后躲进那温暖的汽车里了。

　　一个人待在车子里真的很无聊，那位司机大叔也不知道跑去哪儿偷懒了，宁柠将头靠在玻璃窗上，突然就觉得好累。

　　人们躲在用爱编织成的谎言后面，时间久了，竟然觉得谎言才是真相。

　　她是，陆九天也是。

　　顺着车窗往外望的话，可以看见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雪，飘飘悠悠的雪尽数落在了地上，也有一些落在了外面行人的头上、肩上，像是自然生长的花朵一般。

　　宁柠离开以后，霍立耳脸上那唯一一点动容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答应了宁柠不动手，所以直到被吓到打颤的女孩离开前，他也只是口头警告威胁了一番。

　　女孩最后逃一般地离开了。

　　“你怎么想的？关于今天的这件事，回答我。”

　　霍立耳将那冷淡的目光悬于半空中，说话时语气很从容。

　　陆九天心中本就有愧，又被男人这样一问，无奈地捏着拳头答道：“是我亏欠了阿柠，我会弥补她的！”

　　上刀山下火海，不管怎样，不能再让阿柠因为他受伤了……

　　弥补……

　　这话使霍立耳忍不住地发笑，“陆九天，你真的弥补得了吗？你用什么来弥补呢？阿柠真的需要你这份弥补吗？”

　　他一连三问，直接问住了过于理想化的陆九天。

　　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孩将捏起的拳头放开又捏起，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像真的无法弥补宁柠。

　　他太年轻，太幼稚，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一切，那一切也能轻而易举地失去，这样的他要怎么弥补宁柠呢？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和霍立耳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男人低沉的声音甚至就落在他的耳边。

　　“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你给我成长起来，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和阿柠之间，有一个小孩子就够了……”

　　他喉头堵塞，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知道傻傻点头。

　　“下定决心以后，好好想想粉丝和阿柠哪一个对你更重要，秦星离能做到的，你没道理做不到……”

　　落在他肩头的手好像有千斤重。

　　“还有，这不是劝告，你记住，阿柠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唯一选项。”

　　最后陆九天在雪里独自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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