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那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近, 脚步声在他背后停下。季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时不时有道热气扑在他裸露的脖颈上。

　　他僵硬着戳了戳甄凡的后背：“你往前走点。”

　　甄凡被他推着往前走了两步，一脸莫名地回头：“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季阳随意搪塞两句，打完饭找了个空座坐下，才吃两口就看到秦深端着盘子朝他们这边走来。

　　“小学弟，一个人吃饭么，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甄凡朝秦深招了招手，被季阳瞪了一下，“你叫他过来干嘛？”

　　“阳阳，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这么老是躲着他大家更会以为传闻是真的，坦荡的相处比澄清更加有用。”

　　“我……”季阳刚开口吐出一个字就秦深就坐了过来，只好把未完的话语咽回去。

　　“一个人吃饭也太无聊了，大家一起才热闹。”甄凡撞了撞季阳肩膀，“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

　　“……”季阳扯了扯唇角，“对，你说得都对。”

　　“嘿嘿。”甄凡颇有深意的眼神扫视一圈，“没想到小学弟也喜欢吃胡萝卜？”

　　秦深微微颔首，夹起炖煮软烂的胡萝卜一口吃掉：“我不挑食。”

　　季阳看看对方的餐盘再看看自己的，舌尖上残存的甜味忽然变了味。

　　秦峥一点也不喜欢吃胡萝卜，之前还是被他逼着才吃了一块。

　　饶是知道秦深不是秦峥，却仍避免不了在某些时刻出现两人相似的错觉。

　　此刻清晰的对比使得季阳内心深处残存的小火苗彻底熄灭。

　　*

　　季云用不到半个月时间快速掌握左手吃饭的技能，紧接着就要把季阳赶回学校。

　　季云：“我都跟楼下开面馆的李阿姨说好了，一天三顿去她那儿蹭饭。”

　　“李阿姨？”季阳疑惑：“你们之前不还一直拌嘴么，怎么忽然间关系变这么好了？”

　　季云扭过头，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懂。”

　　“我都十七了还把我当小孩啊。”季阳皱皱鼻子，见自家老爸面上闪过五分尴尬五分羞涩，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季云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我可是正经交了伙食费的，别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还没开始审问呢，季警官用不着这么快就不打自招吧。”季阳抿唇笑道，“看来是真有情况啊。”

　　季云：“……”

　　“好了，说正经的。”季阳将笑容收起，“我是真的希望老爸你能开心幸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谈恋爱嘛，这很正常。”

　　“不得了，我儿子可真是长大了，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季云笑着拍了拍季阳的后脑勺，“不过话说回来，你可不许早恋！”

　　“知道啦。”季阳皱皱鼻子，小声咕哝一句：现在恋爱可不算是早恋。

　　毕竟他早就年满十八，只是现在的角色未成年而已。

　　只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秦峥呢？季阳小小地叹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漫长又无趣。

　　*

　　进入十二月，气温彻底降了下来。

　　体育课逐渐被其他科目老师占据，季阳和秦深见面的机会少了一半。却因为甄凡同学太过热情，导致三人成为了较为稳定的饭友。

　　两人也因为这一餐又一餐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学长，校庆你们班准备了什么节目？”秦深状似不经意的问。

　　距离校庆还有大半个月时间，人心已经早早开始躁动起来。

　　“还没定。”季阳想了想，“好像有民族舞、街舞、乐器表演，还有一个情景喜剧，最终应该只能留下两个上台。”

　　“说起校庆，你怎么一个节目也没参加？”甄凡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的问。

　　“还能为什么，没才艺呗。”季阳端起汤喝了一口，“也不能拖咱们班后退是吧。”

　　“凭你这张脸，站在台上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赢了好吧。”甄凡摇摇头，“不过我听老班说有另外的任务分配给你，是什么任务？”

　　“你猜。”季阳神秘一笑，“别着急，过几天就知道了。”

　　*

　　一开始班主任想指定季阳作为男主，原因正如甄凡说的那样。

　　最终被季阳拒绝了，不是他不愿意参与集体活动，只是觉得有一个任务更适合自己。

　　周日上午，冷冷清清的早晨，季阳拎着颜料和画具走到教学楼前的宣传栏下。

　　宣传栏由四块黑板组成，平日里主要用来张贴大字报和学生成绩排名，这时候当然也要符合校庆的氛围。

　　季阳决定用两个周末的时间完成四副不同的画，表现春夏秋冬四个主题。

　　他画画时十分专注，一个小时过去一幅春色已经初见雏形。

　　放下画笔才后知后觉手有些冷，捧着在唇边呼了口热气，拎着小桶去教学楼厕所换水。

　　回来时发现用来站立的板凳上放着一杯奶茶，吸管安安静静的平放在奶茶上。

　　季阳将奶茶拿起来，杯壁的热意染上他的指尖，左右环视一圈，却没发现半个人影。

　　杯壁标签上用蓝色笔写了一行字：不想喝的话，就用来暖暖手。

　　自他从家里搬回学校，这个“大妖怪”出现的频率也大幅度降低，且通常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逮了好几回也没逮到。

　　不过很肯定的是，这“大妖怪”绝对是他们学校的人。

　　到了中午，一幅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吧。”季阳拍拍手往后站远了些：“先去吃个午饭回来继续。”

　　秦深的座位正好是最佳的观看角度，托着下巴看了一早上绘画演出，直到季阳动了动发酸的脖子，把画具收到一边，又将喝完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里。

　　有条不紊的做完一切，才优哉游哉的朝着食堂走去。

　　等季阳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秦深才下楼走到宣传栏前，盯着春意盎然的画作看了一会儿，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忽然目光一转，他看到了板凳上用颜料压着的两张人民币，附带着一张便利贴：谢谢你的奶茶，不过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喝了。

　　*

　　下午返校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季阳在围观群众的目光中迅速画完第二幅，拎着画具溜之大吉。

　　“行啊，快两年同学没看出你有这项技能。”甄凡啧啧道，“从此校草的形象在众多迷弟迷妹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

　　季阳斜他一眼：“说人话。”

　　“微信群里都炸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露了这么一手，暗恋的小火苗们又开始死灰复燃。”

　　季阳：“……”

　　下晚自习时更是比白日里冷了一些，学生们蜂拥着往宿舍奔去。

　　季阳记起牙膏好像没了，走到中途又转道去了学生超市。

　　刚进门就撞上在收银台付钱的秦深。

　　“学长也来买东西？”秦深笑着问，正好付完钱便将袋子里的棒棒糖分了一半到季阳手上，“请你吃糖。”

　　“谢谢，我要一根就够了。”季阳又将多余的塞了回去。

　　“好吧。”秦深摸摸鼻子。

　　“那我先去买东西。”季阳说。

　　“我在这等你。”

　　季阳刚想说不用，视线一转忽然看到秦深校服袖口沾上的绿色颜料。

　　这种绿色大面积用在了春那幅画上，等到下午返校时间那画也基本干透了。

　　唯一的解释：秦深是在中午颜料干透前不小心沾到的。

　　一切的疑惑，在这瞬间忽然迎刃而解。

　　原来秦深就是那个大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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