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陆水垂下眼帘，没有去看眼前的徐方城。

　　他很意外，徐方城居然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这件事，换做另一个人，他都不会如此惊讶。

　　可徐方城是谁？

　　他是徐家的长子，从小就过着精英式的生活。

　　公司、同事、甚至朋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陆水本以为，对于徐方城来说，他只会看这个人适不适合被利用，而不会真心对待。

　　可他手里攥着的辞退通知书和推荐信，都让他不可置信。

　　徐方城从抽屉里拉出一盒雪茄，拿在手上把玩。

　　他看向面露纠结的陆水，淡淡开口：“介意我抽一根吗？”

　　“你随意。”陆水回道。

　　徐方城就放手开始剪，他手很好看，细长的指节捏着雪茄，划开火柴，灰色的雾气寥寥升起。

　　“我的真心已经剖出来给你了，现在，就看你想不想接受了。”

　　徐方城冲陆水微笑，他的笑容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但陆水却从里面看到了一丝不安。

　　是走是留，都是陆水自己的选择。

　　对于徐方城来说，也许陆水留下，他们之间才会有继续相处的可能。

　　陆水迟疑了很久。

　　直到徐方城把那根雪茄抽了三分之一，夜晚的霓虹灯照亮了城市，他才从文件里抬起头。

　　“我走。”

　　*

　　离开华林，他该去哪？

　　踏出办公大厦后，陆水非但没有解脱的快乐，反而更加忧郁。

　　他没有想到，自己倾其所有的华林，居然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而他，是被徐方城刻意摘出来的人。

　　他软骨头地没有继续跟华林并肩而行。

　　陆水不由得苦笑出声，在内心嘲讽自己是个胆小的人。

　　他走到街上，恍惚间看到人们都躲进了商店的屋檐底下。

　　街上行色匆匆的人越来越多。

　　“嘀嗒。”

　　一滴雨水打在了陆水的额头上。

　　“哗。”大雨倾盆而至。

　　陆水没来得及躲，就被浇了一身的雨。

　　大雨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水回头，就看到阎行的脸出现在自己身后。

　　“陆水。”阎行轻声唤他。

　　雨下的很大，喧闹的雨声淹没了阎行的声音。

　　陆水的脑海里一片嗡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辞职，离开华林，他应该很高兴的。

　　不用再靠抽成过活，不用再被员工下属腹诽，不用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

　　“陆水！”阎行见陆水没回应，干脆两手握住陆水的手臂，把他掰到自己面前。

　　“你冷静点。”阎行双手捧起陆水的脸。

　　雨水浇在两人的身上，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陆水被雨淋得睁不开眼，浑身只剩下了低低的抽泣声。

　　“走，回家。”

　　阎行握紧陆水的手，带他从倾盆大雨里逃离。

　　今天阎行没开他那辆骚包的车，陆水懵懂地跟着阎行后面。

　　他们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路过温馨暖人的面包房，陆水的眼神在展示柜的蛋糕上一闪而过。

　　奔跑的脚步没有停息。

　　阎行带着他回到房东那个温暖的房子里。

　　暖气开启，房间里两只猫互相依偎着。

　　陆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头发上、衣服里的水都不停地滴落着。

　　阎行叹了一口气，从卫生间里拿出浴巾，放在陆水的头上。

　　陆水这才有空看他一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失去了神采。

　　阎行蹲下，大拇指细细地抚摸着陆水眼下的红润。

　　“如果你愿意说，你再说。”

　　琥珀色的眼眸逐渐暗淡，陆水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

　　世人只会觉得是他小题大做。

　　离职、被辞退、千千万万的人都在经历着，他有什么好矫情。

　　但阎行不是随波逐流的世人。

　　既然陆水不想说，他就不会去执意探寻。

　　他一点点地帮陆水擦干脸上的水，又给陆水拿了一套可以换的衣服。

　　陆水摇摇头，婉拒了阎行的好意。

　　他本可以马上回家换衣服，抱着大橘睡到天昏地老。

　　但陆水不想。

　　他渴求有人能够与他共度这段无声的痛苦，紧紧拥抱他颤抖的身体。

　　陆水翕动嘴唇，他盯着阎行，轻轻闭上嘴。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阎行笑着去厨房，拎出一个四四方方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纯白色的蛋糕。

　　陆水瞪大了眼睛，抿住了唇。

　　“你的生日是今天吧？”阎行把茶几推到陆水面前，边拆蛋糕边开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身份证上的日期就是今天。”

　　“我，”陆水盯着蛋糕，幽幽叹气，“我从来不过生日。”

　　他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在被打和痛哭中度过了。

　　而自从他跟母亲出柜，就再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了。

　　阎行动作迅速地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八根，象征着陆水的二十八岁生日。

　　即将奔三，陆水只觉得自己过得可笑至极。

　　他心里郁闷，就发狠说：“我不吃蛋糕。”

　　阎行可不管他，直接关了灯，点上蜡烛，让陆水看着微弱的火光。

　　这些跳跃的小火苗就仿佛水里的锦鲤，在崩裂的蜡芯中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滋、滋。”

　　火苗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彻在耳边。

　　外头的雨声好像消失了一般。

　　陆水烦躁的内心顿时被这八根蜡烛平息。

　　他在阎行期待的眼神中，闭上了眼睛。

　　人们说，过生日的时候要许三个愿望。

　　他不贪心，只要一个愿望就好了。

　　陆水睁开眼，就对上阎行那张放大的脸。

　　对方笑了笑，手起刀落，割下一块蛋糕。

　　陆水摆了摆手，他是真吃不下，刚刚他还难受地食不下咽，现在怎么能吃得下呢？

　　“你不吃，我可就吃了。”

　　阎行毫不客气地把蛋糕送入口中，他的动作有些着急，嘴边也满是奶油。

　　陆水弯身抽了一张纸巾，想让阎行擦嘴——

　　“唔！”

　　陆水的唇沾满了奶油。

　　阎行的双手抵在沙发上，深黑色的眼里，只剩下陆水的倒影。

　　“我辞职了。”阎行缓缓开口，“不再是你的心理医生了。”

　　还没等陆水反应过来，柔软的唇感就再次袭来。

　　“你可以逃。”

　　阎行的声音就在耳边。

　　陆水摇了摇头，双手向上，搂住了阎行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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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全！垒！打！

　　唉呀妈呀成熟的成年人就是好，终于能开开荤了。

　　然后就是虽然这样了但陆哥你们懂得，还得搞搞事业 /恰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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