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佩芝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应对。

　　裴江保持绅士微笑，“兰姨煮了咖啡，您要来一杯吗？”

　　倪佩芝皱一皱眉，“这儿好像是我家。”

　　裴江尴尬不失礼貌，“当然。”

　　倪佩芝让兰姨将早餐摆到楼下院子里，裴江知道，这是有话跟他说。

　　他才刚坐下，倪佩芝直截了当，“我不喜欢你。”

　　裴江面不改色，起身，替她倒咖啡，搁下咖啡壶摆正了才坐回去，说，“我知道。”

　　倪佩芝先入为主喜欢季淮，对裴江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你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我比明舒自己更了解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人。”

　　裴江笑了。

　　“你是在嘲笑我吗？”

　　裴江摇摇头，“不管她适合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为她‘量身定制’。”

　　倪佩芝有点恼火，“我不同意，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尊重您，您可以反对您的反对，我也可以坚持我的坚持。”

　　“你！”

　　“妈。”于明舒从窗户看见妈妈要抓桌上的杯子，马上赶下来，“妈，信用卡我都还上了，昨天您生日我忘了买礼物，您看看喜欢什么随便买。”

　　倪佩芝收回要去抓杯子的手，于明舒松口气，妈妈发病的时候是不分对象的，附近邻居都不敢靠近这里，孤立、排斥这里。

　　“你来了，我就给你们把话说清楚。”倪佩芝指着裴江，“这个人，你马上和他分干净，除了季淮，我谁也不认，谁也不准进我的家门！”

　　“妈，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和季淮早就分手了，我和季淮永远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滚！”倪佩芝抓起面前的咖啡杯，这回裴江反应够快，挡开飞过来的那只杯子。

　　“好好的，这又怎么了。”兰姨及时来解围，“明舒啊，你带裴先生回房换件干净衣服，快去。”

　　这种时候于明舒必须拿出绝决的态度，为她自己，也为裴江。她可以满足妈妈任何无理要求，唯独季淮不行。她不知道季淮现在回来有什么意义，甚至怀疑季淮是不是给母亲灌了“迷汤”，季淮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母亲应该对第三者深恶痛绝才对啊。

　　“我本来订的是晚上的机票，也不用等到晚上了。”于明舒挽住裴江，“我们走。”

　　说走就走，行李也不要了。

　　“对不起。”于明舒非常后悔，带裴江来这儿。

　　“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我妈……”

　　裴江抱抱她，有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胜过甜言蜜语，“我知道，我不介意。你经历的痛，我不能替你，但是从今以后，我可以陪着你，无论贫困富有，生老病死。”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裴江抱紧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终身有效。”

　　一辈子太长，长到不够时间去忘掉一个人；一辈子又太短，短到不知明天是惊喜先到还是意外先到。

　　这次回来，裴江和于明舒算正式确定关系。

　　蒋媛媛、宋承宇、程美嘉，连不知身在何处的程阳都发来贺电，那是把裴江夸得天上有人间无，于明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好朋友发小都变成裴江的人了。

　　当然了，裴江的好朋友也变成了于明舒的人脉。

　　她连夜赶回来，除了表明态度，还因为老师也离开嘉诚了，准备自己开律师事务所，希望于明舒去帮他，于明舒知道，老师这是在为她铺路。

　　于明舒律师事务所的牌子一挂出来，没想到第一个客人是，裴兰汀。

　　这是于明舒第二次见裴江妈妈，第一次她可以坦坦荡荡，肆无忌惮，因为那时候不爱，所以没有顾忌。

　　眼下，感觉是她把人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宝贝儿子骗到手，被人家家长找上门。

　　“裴阿姨，您喝茶？还是咖啡？果汁也有。”

　　“不用，我不渴。”裴兰汀在她这小律所转了一圈，“怎么就你一个人？”

　　于明舒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招聘信息刚发出去，还没那么快来人。”

　　裴兰汀停下，于明舒也赶紧停下。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您这“路过”也太勉强了，于明舒觉得，在人家长面前，还是坦白从宽吧。

　　“裴阿姨，我和裴江……”

　　裴兰汀摆摆手，“那是你们的事，不用向我报告，到时候有结果直接通知我就行。”

　　于明舒拿不准老太太这话是试探她还是认真的。

　　裴兰汀看出她的疑虑，“你俩都是成年人，又不是需要大人替你们挑幼儿园的时候，哦，裴江幼儿园都是自己个儿挑的。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对还是错，自己承担后果就好。”

　　“不过呢。”裴兰汀话头一转，于明舒的神经又一下绷紧。

　　“你们要是遇到人生难题，需要指点迷津的时候，也欢迎你们来找我。”裴兰汀更像是闲话家常，“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人年纪大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很正常，你也不用太担心。让你妈妈多和我们这样的同龄人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做做慈善，慢慢把心境打开，人自然就百病尽除。”

　　于明舒惊愕得张大嘴，“您……您都知道了？”

　　裴兰汀看着她，“年纪轻轻不要活得苦大仇深的，人一生总是困难比快乐多，所以幸福甜蜜属于人生限定，错过一次少一次。记住，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快乐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是在给于明舒底气，老太太一辈子活得通透、明达。

　　“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于明舒翻涌感动的情绪都来不及释放，老太太已经到门口，想起什来，转身又对于明舒说了句，“这周末我生日，你和裴江回来吃饭。”说完，就走了。

　　于明舒还楞楞呆在原地，“周末？生日？”

　　她赶紧给裴江打电话，“你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吗？”

　　裴江说：“我已经几个月没回过家了。”

　　“裴阿姨刚来找过我。”

　　“我妈？”

　　“嗯。”

　　“然后呢？”

　　“阿姨让我周末和你回去吃饭，说是她生日，我记得阿姨不是刚过完寿辰吗？”

　　裴江在那头笑了，“我家老太太一年过俩儿生日，以前是为了让我们回去陪她，这次应该是专门为你。”

　　“这……我还没准备好。”于明舒一想到第一次去老太太寿宴的情形，社交恐惧症都要逼出来了。

　　“没事儿，就是自家人吃顿饭，闲杂人等一个没有。”裴江想起来告诉她，“乔家做了亏心事，老太太做主退婚了，我们两家现在没关系。我家老太太一向开明，从不随便干涉儿女、小辈的事，一旦老太太出面管了，那肯定是‘重拳出击’。”

　　裴江这么说于明舒又担心起来，“阿姨还……提到我妈。”

　　“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

　　于明舒把裴兰汀的话一字不差转述一遍，裴江听完似乎是在那头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家老太太从来不开空头支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以前人们用海水制盐残留的母液，是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的混合物，有毒，人吃了会中毒死亡，可这个东西加在豆浆里结合在一起就能成为一种食物，不但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一道美味佳肴。”

　　于明舒前半段听得不知所云，听到后面才听明白，“那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对，就是这句话，老太太这回可是要给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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