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尊上。”玉姬肯定的回答道。

　　“那，她是怎么回事？”南瑶指了指吉莲，见玉姬面露不解， 又说道：“她身上应该长满了业纹了。”

　　地府门开， 融合世界的天道不会清算曾经B＋级厉鬼世界里鬼族犯下的业孽， 毕竟， B＋级厉鬼世界是鬼族的主场，但世界开始融合之后， 还敢肆意吃人的厉鬼，可就落不着好下场了。

　　吉莲见南瑶在指她，开开心心的大声说道：“吉莲，我是吉莲。”

　　只以为吉莲是私出鬼域的镜女闻言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 却被韶魍打断了，韶魍急问：“业纹是什么？”

　　“你掀开她的衣服看看就知道了。”镜女冷道：“尊上既然说她身上长满了业纹， 那就肯定不会错了。吉莲，一道业纹便是一道狱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情愿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也要违抗鬼王的命令……”

　　不等镜女说完， 韶魍就疯狂的大叫道：“这不可能！”她强行用天师喂养着吉莲，是希望傻乎乎的吉莲能变强，强到在她离开后也不会被其他鬼族或天师欺负。

　　“这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韶魍冷笑，讥讽道：“地狱？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 也不知道你们鬼族有多少厉鬼该下地狱了。”

　　“眼见为实。”玉姬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察觉不到吉莲身上的异样，应该是这个非人非鬼的女人做了什么手脚吧。

　　南瑶低头看了眼悄悄挪到她身边的楚念胭， 挑了挑眉梢，便又看向了吉莲她们。在护持地府门开的闲散时间里，南瑶可不想无聊的傻等，好奇现成的八卦才是端正的态度嘛。

　　吉莲茫然地看着韶魍，拉了拉韶魍的衣袖：“姐姐？”

　　韶魍攥紧了拳头，她不相信——不愿意相信，也无法接受，她的好意到头来会害了吉莲，良久，韶魍生疏地掐诀，解开了她在吉莲身上设下的抗御秘法，抖着手解开了吉莲的衣领。

　　吉莲身上穿的是朴素的立领上衣和长裤，遮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什么少女的曲线，但吉莲很喜欢她的衣服，因为这是她的妈妈在死之前特地扯的新布为她做的衣服。

　　纵横交错的赤色痕纹遍布在苍白的肌肤上，刺目得让韶魍的眼泪流下了，耳边阵阵轰鸣，韶魍一时间根本听不清吉莲在说什么。

　　“姐姐，你怎么了？”吉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疑惑了一瞬就丢开了，傻兮兮地笑着：“没关系的，姐姐。”

　　镜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了眼南瑶和玉姬，知道她们都看出来吉莲的不对劲了——吉莲是个傻的。

　　镜女想起她前不久才说过六月是傻鬼有傻福的，到了吉莲这，确是真傻鬼没有傻福了。

　　也就是说，吉莲违抗鬼王的命令一事，就似乎有隐情了。镜女不悦地看向韶魍，看来，她该责问的人是黑袍女人。

　　镜女先是一顿冷嘲热讽，又夹带了几句吉莲未来的下场，之后又犀利得向韶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为什么要欺骗吉莲？”

　　几乎在瞬间，韶魍就有了决断——她欠吉莲的，要还。

　　原来鬼王的命令是为了保全鬼族，可恨她即便不拿自己当天师世家的人却也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对鬼王存了偏见，害了吉莲。

　　事已至此，她绝对不能让吉莲坠入地狱！鬼差来了一对她杀一双！但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那就是该怎么才能让面前的几个人放过她和吉莲。

　　韶魍看着皱着脸满面担忧的吉莲，第一次，在除了韶家家主以外的人面前，拿下了兜帽——基于她发现的、谁也不乎司家族地门前所发生异状的事实，她在赌，赌一个值得人同情又合理的理由，能让面前的几个人动恻隐之心。

　　玉姬和镜女在看到韶魍真面目的一瞬，面上都闪过震惊；南瑶没什么表情，仍是懒闲闲的吃瓜模样；伊玖的注意力都在南瑶身上，瞥了韶魍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楚念胭一直愣愣地盯着南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丑陋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韶魍垂着眸，她唯一关注的，是吉莲的态度，她害怕吉莲会露出惧怕她的表情，韶魍想，她真是自私懦弱到没救了，擅自扭曲了吉莲的未来，又擅自替吉莲决定了未来，将吉莲紧紧地抓在掌心，又一厢情愿的作好了死亡和最终抛弃吉莲的准备。

　　“姐姐。”吉莲傻呼呼地抓住了韶魍的手，笑得天真：“太好了，看见了姐姐的脸，我就不担心以后找不见姐姐了。”

　　韶魍霍然抬眸，直直地看向吉莲，半晌，又突然掉下了眼泪，她真是，渣滓。

　　“我是韶魍……”韶魍轻声说起了她、她和吉莲的故事，故事的内容不乏避重就轻或是一带而过的地方，但听故事的人里，除了吉莲，谁都聪明的能猜到真相。

　　“韶家家主也参加了这次的天师同盟会议吗？如果是的话，你就不用担心再受他的控制了，因为司家的族地，已经没有活物了。”南瑶饶有兴趣地说道。

　　从玉姬和镜女的眼底捕捉到了怜悯之色的韶魍僵硬了一瞬，她不知道南瑶是怎么知道司家族地内的情况的，她只在南瑶身上看到了毫无同情心的冷漠——明明，南瑶是在场唯一的人类。

　　韶魍已经确定了南瑶是镜女她们仨人里地位最高的，可另外俩人对南瑶尊重，并不是对首领抑或统治者的尊重，太奇怪了，她先前还以为南瑶有可能是夺舍了人身的鬼王，而现在，如果鬼王不是南瑶，那么，南瑶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疑虑让韶魍回答的很谨慎：“是，他也参加了这次的天师同盟会议。”她甚至忘了要因为韶家家主的身死而喜悦，对韶魍来说，现在，带着吉莲离开这里，比任何事都重要。

　　“两族合作的破裂，还真是多亏了韶家家主呢。”镜女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好，所有的锅都已经扣在了人族头上，完美。

　　“请问，我们能离开了吗？”韶魍主动地问道，态度是显而易见的识时务。傻乎乎的吉莲什么都不操心，高高兴兴地晃着韶魍的手，摇头晃脑的瞎乐。

　　玉姬和镜女一齐看向南瑶，她们俩都是跟着尊上来玩的，在地府门开，连蹭一顿美食都不行，只能看热闹的情况下，她们能管闲事却做不了决定呢。

　　南瑶瞥了眼玉姬和镜女，她们显然是不打算去追究吉莲身为鬼族违抗鬼王命令的罪责了，也不知道是被韶魍的悲惨故事打动了，还是觉得反正韶魍她们已经得了恶果就懒得再费心神了。

　　“可以啊。”南瑶无所谓地笑道：“我能让你恢复容貌，代价是你会变成普通人，怎么样，要帮忙吗？”半张美人面的韶魍让南瑶又想起了她的怜惜美人的人设，倒是很乐意帮个小忙——虽然她只会简单粗暴的剥离韶魍身上非人的部分。

　　韶魍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清浅的笑容，道：“谢谢您，但，不用了。”恢复容貌的代价她付不起，变成了普通人，她就没有力量去保护吉莲了。

　　带着吉莲离开的韶魍，决定忘了鬼王可能不是男人的这件事，突如其来的自由让韶魍在迷惘了一瞬后，将保护吉莲当作了人生的全部意义。

　　——这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

　　等到韶魍和吉莲的身影消失，镜女好奇地问道：“尊上，地府门开后，她们能逃得掉吗？”

　　“不能，但她们能挣扎一段时间。”南瑶懒闲闲地说道：“鬼差的实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们还没有强到可以碾压所有鬼差的地步。”

　　“啊，那真可怜。”镜女微微低头，眼底闪过失望，她还挺期待韶魍她们能逃掉的，地府门开后的新规矩，她能忍得，可不代表着她就会放过恶心地府的机会呢。

　　眼睛机灵地打了个转，镜女心底有了主意，才入地府的新鬼总容易好心办坏事嘛，她要是不小心坑了鬼差，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呢。

　　再一抬头就迎上了南瑶似笑非笑的神色，镜女轻眨凤眼，笑得羞涩讨好，娇娇媚媚地喊道：“尊上。”

　　南瑶移开了视线，行吧，等她完成任务了，这融合世界也就不关她的事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皎皎明月挂在天边，清辉柔和似水。

　　南瑶的视线顺势就落到了楚念胭的身上，歪了歪脑袋，有楚念胭给融合世界作减负的工具人，难怪融合世界不需要她帮忙剪除多余的生命存在，垃圾融合世界。

　　有了楚念胭不断吞食掉人类，融合世界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直接抹除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世界也会理所当然的平静运转着。

　　至于由此衍生出的一切因果，当然就归咎到了楚念胭的身上。

　　毫无选择的余地和毫无道理可讲的人生，也被称为，命运。

　　玉姬和镜女也一齐看向了楚念胭，新年还一起玩得开心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玉姬和镜女都有些不太高兴，特别是还在等着楚念胭死后和她成为同类的镜女，更是生气，问道：“楚念胭，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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