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上就要升入高三的原因, 这个暑假的时间是缩短了一半的。

　　这边夏天是那种湿热的感觉，走在街上如同被置入蒸汽中，有时候会浮上一股子窒息感。

　　往常顾烟在这样的天气中是不喜欢出去的,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她和沈嘉裕约定好了，去图书馆学习。

　　她知道他家离这里是挺远的，但是他还是坚持选择了一个离她家很近的图书馆, 可能知道她怕热，少让她走点路。

　　几乎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似乎看着和以前一样平淡, 但是又多了一些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在傍晚的时候，天气就变得凉快起来了。

　　路灯拉扯着影子显得纤长, 夏风拂过, 女孩的裙摆上边的褶皱像是湖水起了一道细微却又让人心房一颤的涟漪。

　　在送她回家的时候, 无人的路上，沈嘉裕俯身低下头开始温柔地吻她。

　　她似乎是有些惊讶, 还有些害羞，将手掌贴在他的胸膛上, 呼吸发紧，过了一会之后，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红着脸没说话。

　　他低下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睨着她，喉结滚动了两下, 然后哑声说了句，“可以继续么？”

　　夏风吹过，带来男生身上干净的薄荷香味道，这句话也跟着风灌进耳朵, 让她心跳蓦然加快。

　　她没说话，他便凑上来了一点，手搭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一手抵在她的脑后，十分自然地顺势弯腰侧过头去吻她。

　　原本沉闷的夏天好像因为这带着薄荷味的吻都雀跃轻快了起来。

　　后来甚至在楼底下他都要拉着她温存一会。

　　顾烟原本是不敢的，后来看着他被拒绝后陷入沉默，又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就干脆豁出去了。

　　所以这样的场景甚至有几次被下楼丢垃圾的宋云深撞见过几次。

　　他由开始的惊讶到后边看见了就迅速溜走，在夜色中，顾烟甚至好笑地瞥到她这个哥哥的耳后根红了。

　　开学之后的日子明显变得更加繁忙了。

　　顾烟经常会因为一些压轴题头疼，第二天就顶着黑眼圈来上课。

　　沈嘉裕知道了便单独将那些压轴题带回家研究，然后专门写了一本笔记给她。

　　男生的字体高瘦好看，带着一股子隐没在笔锋中的张扬。

　　有了他的帮助，顾烟到了高三也没有那么吃力了。

　　虽然顾平张钰在学习上都没有给她什么压力，一直在鼓励她，但是她还是难免会多多少少有一些情绪负担。

　　这些沈嘉裕自然也觉察了，他沉默着没说话，每天给她带点牛奶或者点心什么的零食。

　　男生似乎对骤增的学习压力没什么感觉，还是和平时一样看着懒散平淡，甚至给人一种他不是很上心的样子，但是他的成绩却是在飞速进步的，理科的项目甚至都有数次满分。

　　要知道像这样的卷子做到高分不容易，满分更是特别难的。

　　相比起来，原本成绩还算不错的顾烟却有点跟不上了。

　　她正在写题。

　　在晚自习之前图书馆的空气有些发闷，她便找了之前那些国际班的学生的教室。

　　因为解不出最后一道压轴题来有些烦躁，恰好在她烦闷在极点的时候，一旁的沈嘉裕将饼干的包装拆了，递到她的嘴边。

　　她垂眼盯着那块饼干看了一会。

　　有时候女生发脾气的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也不想的，但是伤人的话就是说了出来。

　　她忽的将头一偏，他手没拿紧，那块饼干就掉在了桌子上，深咖色的饼干屑印在纯白的桌子上有些刺目。

　　“你不用学习也会这些题，但是我和你不一样……”

　　“我很笨，我根本想不出来，我就算以前做过我现在也做不出来——”

　　她看着他，将笔重重搁在桌子上。

　　“所以你能不能别打扰我了！”

　　这些天无处可发泄的压力和烦闷就这么样宣泄了出来。

　　她是个温柔的人，平时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很少会这样歇斯底里地和别人说话。

　　几乎是在说出后她就后悔了。

　　她睫毛颤了颤，最后红着眼眶有些慌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转过头，重新握上笔。

　　她沉默着继续写题，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题上边了，甚至握着笔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男生似乎握笔在写什么东西，气息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没过多久，旁边的椅子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余光瞥见那人起了身。

　　男生瘦长的手骨撑了一下桌子，然后转头便走了。

　　顾烟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垂下眼，眼睛却越来越红。

　　她不应该和他那么说话的。

　　他应该很伤心吧。

　　她最近的压力是挺大的，要很努力很努力勉强才能稳住在年级里的排名，在和人相处的时候也都是压抑着的，就连和他说话都变少了。

　　她拿出包里的纸巾，将桌上的饼干屑擦了，目光落在试卷上那道密密麻麻的压轴题上，头又跟着疼了起来。

　　这时候余光多出一个粉色的包装。

　　夹心饼干。

　　柠檬味的。

　　记得第一次吃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这个味道，然后他便习惯性给她带了。

　　他垂眼看着她，然后缓缓说，“怪我，昨天店里没有这个味道的了。”

　　顾烟怔怔地看着他，鼻尖涌上一股子酸意。

　　她深吸一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紧接着男生将一张便签递给了她，上边整齐地写着这道压轴题的解题思路。

　　她微微张了一下唇，盯着那张解题思路，最后没忍住，那股子酸意蔓延开来，弥漫在整个心间。

　　一滴泪掉在便签上边，将上边崭新的墨迹晕染开。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发颤。

　　“都是我不好……”

　　“……”

　　“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的。”

　　空荡荡的教室里，男生垂眼定定看着她。

　　明明是锋利的轮廓的，带着些冷意的外表，但是这样垂眼看着她的时候，却显出九分温柔。

　　他伸手，食指微微弯曲，将她面上的泪抹去。

　　沉默而又包容地看着她红着眼对自己说对不起的样子。

　　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了。

　　若不是这里有监控，他可能要情不自禁地吻她了。

　　他想。

　　最后他还是克制地收回目光，将手伸到她面前，淡声说，“以后要是觉得不开心了，对我发脾气，或者干脆咬我，都可以。”

　　顾烟抬眼看他。

　　和许多情侣一样，之前他们也吵过架，当时顾烟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他那时候不怒反而带着点笑看她，用手细细摩挲手腕上那圈小巧的牙印。

　　她又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过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原本脾气不是这样的。”

　　“……你这样就像是纵容教坏小孩子一样……”

　　“今后要是你不在我身边……”

　　那我怎么办。

　　沈嘉裕沉默了一会，紧接着靠近她。

　　他看着她，然后用坚定甚至带着一点偏执的语气道，“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

　　为了留在她身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突飞猛进。

　　看似轻松，看似不在意。

　　其实也是将市面上的习题全都买回来，深夜将这些题目做完。

　　他将笔塞进她的手里，握着她的手缓缓道，“烟烟，没有人是天才。”

　　能够丝毫不凭借努力将这些全部都做好。

　　她这么优秀，朝着未来奔去。

　　而他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未来。

　　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离她近一点。

　　能够和她不分开。

　　一己私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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