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真的太舒服了，沙发软软的，抱枕毛乎乎的，香熏机泄出一阵阵橙花的想起。空调开到22度，坐在沙发上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对面楼窗户的暖光。前面的茶几放着冰冻的葡萄，一口下去像是在吃葡萄味的冰沙。葡萄旁边放着红薯蛋挞，黄油的暖意满客厅萦绕。祁棋喜欢吃芝士，她便在蛋挞面上撒了一层厚厚的芝士，撒得有点多，都溢出来黏在锡纸上了。米米和肥肥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撕逼，不，交流感情。大概是减肥有成效，看上去动作还算敏捷。

　　就这样被祁棋紧紧地抱着，利俐有点困了，想懒洋洋地睡一觉。

　　可是有位小朋友很难过哎，得哄。而且蛋挞趁热吃才好吃。

　　“我没有怪你呀。”她拍拍祁棋的背。

　　“我怪我自己。”祁棋的头埋在她肩上，所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有时间责怪自己，不如利用这时间想想怎么止住谣言。”利俐以为祁棋最先的反应是想办法辟谣，没想到他最在意的是她的心情，只想着怎么安慰她，怎么把伤害降低到最低程度。至于他自己受到的负面影响，他好像没还没考虑到。

　　他强忍慌乱，尽力表现出平静，但显然他没做好。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他该是冷静从容的，遇事先找源头再找方法，最后才处理个人情绪。

　　“是我没有带眼识人。”祁棋依旧没抬头，“我恨不得给Zac一拳，把他揍得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没想到祁棋也有说这话的一天。“如果没有法律约束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打他。我空手道黑段，保管打得他恨不得从来没出生过。“利俐顺势说。

　　“俐俐……”祁棋蹭了蹭她的衣服，“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不再受流言蜚语伤害。”

　　“没办法啊，反过来我也不能保证我能保护你，这回你也是受害者。重要的是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问题。”利俐挠挠他的头发，“以前，就我一个人。”

　　祁棋的怀抱猛地缩紧，差点把她勒到透不过气来。“辟谣是要的，但除了辟谣，我们也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Zac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他说得胸有成竹，利俐自然相信他。她调整一下心态，又上网买了好几套衣服鞋子，吃冻葡萄和热蛋挞，心情不算低沉。

　　“我要给你买一份礼物。”祁棋又说。

　　“送礼物还带提前预告？”

　　“我怕你不收嘛。”祁棋撅嘴。

　　“好吧，你送我就收。”利俐哄道。

　　祁棋回过神来后下手就没留情了。他先是在朋友圈澄清谣言，然后不厌其烦地挨个群说一遍，和所有有疑意的人对线。有人追问到底是谁造的谣，祁棋暂时只说还不清楚。之后他联系了他表姐，没过两天他表姐公司旗下一位叫得上名的专门走学霸路线的网红乌拉77在微博上传了她和朋友的微信聊天截图，内容是控诉有人明明是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出来的却到处说自己是哥大的骗炮骗投资。乌拉77过了半天又在微博转发关于哥大教育学院和哥大本校的科普。Q糯糯、一只爱吃肉的猪、苹果派、假美真牛等同公司的网红联动转发，一时间学历诈骗成了网络讨论热词。

　　接着祁棋通过Zac的领英找到了他现在工作的公司领导和生意合作伙伴的邮箱地址，匿名举报领英写着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Zac学历诈骗。其实留学圈子里很少人知道Zac是哥大教育学院的，因为除了最早的时候他说过两句自己在哪读书，之后他就一直以哥大学生自居。祁棋进签证互助群的时候群里才十来个人，成了少数知道Zac真实背景的人。祁棋通过和其他留学认识的朋友聊天得知Zac回国后这些年也没停过炫耀自己的“哥大”学历，又听说他在美国那会儿经常晒出哥大校园的风景图、在哥大图书馆赶due的照片、哥大的派对和哥大的咖啡店，自然不会放过他露出的马脚。

　　他拜托同样在留学圈子的布逐凡、方怀纬、周舒涧转发有关学历诈骗的公众号推文到各个不同的群里，然后似有若无地把话题引到Zac身上。好巧不巧，Zac那么爱炫耀爱social的个性早让他在留学圈出了名，大家很容易就从文章联想到他。真正从哥大毕业的学霸开始检索自己的交际圈，研究校友名单，从Zac的ins对比哥大的实景和当年哥大的一些重要场合，实锤Zac确实不是哥大毕业的。

　　等内部舆论发酵几天后，布逐凡以知情人的身份透漏Zac的表妹Avia和祁棋参加了同一档节目以及Zac试图劝祁棋和他表妹炒cp未果。当即有八卦的问祁棋这事是不是真的，祁棋故意含含糊糊地表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八卦人士随即判定祁棋之前那事就是Zac搞出来的，毕竟学历都造假了，打击报复什么的肯定也做得出来。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祁棋没劈腿。但见大家都转去讨论Zac学历诈骗，祁棋也就懒得再和人对线了。

　　利俐一路跟进祁棋的反击计划，对祁棋的表姐十分感激。她这两天狂搜小红书和大众点评看哪个饭店格调好味道好，适合请吃饭。她万万没想到她就此事请吃饭感谢的人不止表姐和布方周他们。

　　据共同朋友截图，思敏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

　　“我和祁棋分手并不愉快，但我确定与他人无关。我没必要出来替祁棋澄清，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女子被谣言中伤。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明辨是非是一辈子的必修课。”

　　祁棋见她抓着自己的手机目瞪口呆的样子，尴尬地抓了一把头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是个很好的女生。”利俐看完截图便把手机还给他，“我想亲自和她道谢。”

　　通过周舒涧的朋友，利俐拿到了思敏的微信号。她发出了好友申请，但完全没把握会被通过。毕竟思敏也是个决绝的人，分手后把祁棋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连他朋友也没放过。

　　“如果你要约她吃饭，我可以不去吧？”祁棋紧张地问，“前任和现任一起吃饭，想想就可怕。”

　　“我们又不会打起来。”利俐无奈地说，“你被唐容的脑洞传染了。”

　　“有我在你们也聊不起来。”

　　“放心吧，我没想过要你一起来。我看思敏的朋友圈，她没想着替你洗白，她帮的人是我。”利俐捏了捏米米的大脸，“不过也得她通过我好友申请啊。”

　　话音刚落，思敏就加了她微信。

　　利俐把祁棋赶去客厅给猫儿子铲屎，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考说了一句“Hi”之后怎么组织语言比较好。她看了一眼周围，忽然想起思敏也曾是这个主卧的主人。

　　祁棋说分手后没多久他把家里的家具都换了，床的摆放也改了方向，床单什么的都换了新的。确实，利俐第一天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完全没看出这儿有女性生活过的痕迹。可此刻她忍不住想，思敏在这里住的时候，房间是怎么摆设的。思敏和祁棋，也曾像她和祁棋那样流过汗水。

　　越想越心越不舒服，利俐甩甩头，走到客厅和祁棋说落了东西在自己家，然后慌不择路地出门了。她到了楼下花园，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深呼吸几次，才继续和思敏聊天。

　　“你好，我叫利俐。”

　　“我叫丁思敏，你也可以叫我Tina。”思**动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来。

　　对于利俐的感谢，思敏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一开始推脱说不需要利俐请吃饭答谢，但利俐在社会浸泡多年，话术一套套的，最后还是让思敏答应了。

　　思敏有一个要求：“不要带祁棋过来。”

　　“当然，你帮的不是他。”

　　利俐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粤菜馆，和思敏约好了时间。赴约前两天，她紧张得快失眠了。到了那天下午，她画了个淡妆，衣着也很朴素，不想给思敏一种现任挑衅前任的感觉。祁棋吐槽说利俐才是被唐容的脑洞污染的那个人。

　　利俐老早就到了粤菜馆，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她越发头晕。

　　“你好，我是思敏。”

　　利俐忙不迭地站起来和她握手然后请她落座。在看菜单的档口，她忍不住悄悄打量思敏。思敏今天一身职业装，妆容大方干净，脸比婚礼时圆润了些，比婚礼那天好看。她气质和利俐完全是两个极端，是清秀纯美那挂的，和祁棋属于同一类型。

　　点完菜，思敏笑笑：“其实真不用请我吃饭。”

　　“我得做点什么，心里才过得去。”利俐顿了顿，“我没想过你会替我发声。”

　　“我说的是事实罢了。不是所有的感情问题都和第三者有关。你是无辜的，看到别人诋毁你，我没办法坐视不理。有些人说的话简直不堪入目。”思敏低头喝了一口功夫茶。

　　“谢谢你。”利俐端坐身子，真诚地说。

　　思敏盯着她的脸，眼睛有了点笑意。“婚礼那天我见过你，我对你印象很深。你长得太漂亮了。”

　　利俐笑笑，不说话。

　　“好久之前霏霏和我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Julian，方怀纬的表妹——祁棋在追一个女生，追得很艰难，但是那女生不搭理他。说的是你吧？做得好！”思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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