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个念头在她心中发芽, 愈长愈大。

　　那是最原始的冲动, 也是她的长久蓄谋。

　　白雪小时候就很会讨长辈开心, 白五四和朱琳这样的父母最喜欢顺从的孩子, 因而她很早就学会了这个生存之道。可她骨子里的自我意识并没有被这种压抑的生存环境给毁灭, 反而让她越发明白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让她懂得自己最该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因此那一年, 她毅然决定挣开枷锁。

　　那时她第一次走出家的束缚，第一次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天地，她曾站在城市中间仰望天空, 不由叹，这个世界真大，天真高……

　　在这样的广阔天地中, 她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却又无比自由。

　　十八年来，那是她第一次畅快的呼吸, 她甚至想放声大叫——她想告诉所有人, 也告诉自己,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人能主宰你的人生, 除了你自己。

　　欲望并不可怕, 没有欲望才是最可怕的。

　　白雪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逐渐靠近他，几乎与他贴面。

　　纤细的手指不由轻抚他的面孔, 他的呼吸有些热, 让她忍不住靠的更近，终于在即将贴在男人唇上的时候，白雪感到后腰一紧，她瞳仁微睁，见那刚才还在平稳呼吸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白雪懵了一秒钟，这一秒过后她却异常清醒，她猛地低头，印上他的唇……

　　男人身子僵了僵，白雪没有松，她的技巧并不熟练，吻了没一会儿，也没想到去撬他的牙齿，男人反应平平。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她脑中混乱，一边是得逞后的窃喜，一边却是怕周樾会无情推开她的担忧，当担忧占了上风之后，白雪渐渐生了退意……

　　而在这时，男人却忽然紧了紧握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下，大掌托住她的头，竟是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动作霸道直接，长驱直入，抽干了她口中的空气，也抽尽了她的力气。

　　白雪纷乱如麻的脑袋在那一刻变成了空白，除了惊吓，别无其他！

　　她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双颊涨红，推了好几次才终于把周樾推开，两人都是大口喘息。

　　男人眼中蒙着酒意，眼底溢出些血红，像只是盯着猎物的猛兽，这模样，令白雪惊恐不已，她如受惊的小兽再次推了周樾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过，慌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白雪捉襟见肘，见男人倒在地上，她又心疼，想去扶他，却听到男人闷闷地笑起来——

　　周樾先是闷笑，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大，他坐在地上，东倒西歪，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白雪见他这样，脸更红了，可这会儿的红却不再是害羞，而是愤怒……他的那一声声笑像是扎在白雪自尊心上的一根根刺，刺入血肉，痛是钻心的。

　　她捞起裙子，夺门而出！

　　夜幕降临，黑色压下，阴天里，天上一颗星也没有。

　　这天晚上，白雪接了白露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对姐姐说：“如果明知道那个人是你得不到的，还要不停强求，这不叫百折不挠，这叫犯贱……”

　　白露知她受挫，叹口气说：“感情的事啊，别去强求，也别轻易放弃，你真的尽力了？”

　　白雪道：“我不知道……”

　　她放下电话，身上穿着白天的那件裙子，此刻已经皱巴巴得看不出原形。

　　白雪从那间房间逃出时太着急，她回到家了才发现包落在了酒店，手机和钱包都在包里，她没有折回去，也没有主动联系那人……

　　这天晚上她辗转难眠，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早起洗了澡，化好妆，先去公司。

　　中午吃过饭，白雪还在想，得补卡买个新手机了，如果那人一直不来送，她没手机，工作生活都不方便……

　　过后她算着时间刚要出门补卡，同事便跑来说：“白雪，有个姓周的人找你，说他在楼下的咖啡厅的你！”

　　18

　　周樾坐在大厦外的咖啡厅室外区，桌上放了一杯咖啡，还有一个女士包和一部手机。

　　他打不开手机的锁，但屏幕亮起时他看到了锁屏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姐妹在皇城高处的合影，姐姐成熟干练，妹妹青涩纤细——正是白露和白雪。

　　周樾揉着脑袋，酒醒之后，身体还没恢复，时不时会有些困乏和头脑发胀。

　　可是奇怪，明明那会儿他醉得坐都坐不稳，那时发生的事情他却记得一清二楚。记得归记得，所做之事受不受自己控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没等太久，白雪从大厦内走出，见到他，直接走来。

　　周樾不由抬头，白雪背着阳光，他微微眯眼，瞧见她面无表情，眼睛却红了一圈，有些肿。

　　她走到他跟前，也没坐，直奔主题，拿起手机和皮包说：“谢谢，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

　　语调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周樾咽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不客气，中午几点上班？坐下来喝点东西？我请你。”

　　白雪拒绝：“不用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说完要走，周樾不由拉住她：“白雪——”

　　这一声叫的白雪心头一颤，可她却不敢回头，怕看到他脸上常有的那份淡漠。

　　平心而论，周樾不是个坏人，却也不是个好人。他的冷漠，恰恰最是伤人。

　　白雪低头：“干什么？”

　　周樾见她头也不抬，有些失落：“昨天的事情，抱歉……”

　　白雪故意问：“你做了什么，道什么歉？”

　　周樾：“那会儿亲你……我脑子清醒的，就是身体有点不受控制。”

　　白雪：“……”

　　周樾又说：“我那德性，你应该第一回 见……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白雪：“……是我先亲你的。”

　　周樾不由笑：“我知道。”

　　他一笑，白雪又来气了——他知道，他果然都知道！

　　白雪板着脸：“你笑什么？”

　　周樾一愣，不知该不该继续笑下去，他迟疑道：“没……没笑什么，就是有点儿想笑……”

　　白雪盯着他：“我很可笑？”

　　周樾道：“不是——”

　　白雪：“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周樾正色，意识白雪是真生气了，他忙说：“我不是笑你……”

　　白雪委屈上来，鼻子发酸，说道：“你笑吧，反正谁没做过傻事，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可是，可是你也要清楚，没有人想自己的真心付出到头来被人当作笑话一场！”

　　周樾越发意识到事情不对，他不松手，追问：“谁是笑话？你是笑话，我又是什么？”

　　白雪道：“我管你是什么！”

　　她想挣脱，周樾不肯，挡住她的去处，道：“过去都是你在说，这回你听我说几句行吗？”

　　白雪停下来。

　　周樾说：“我这个人，过去活得稀里糊涂，我觉得稀里糊涂点儿挺好的，越明白越痛苦，但我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想跟我一样……我是昨天才明白，你一直在等一个结果，而我，却迟迟不能给你……”

　　白雪渐渐放慢了呼吸，周樾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鼓槌敲在她心上，她屏息细听，认真把每一个字都收进耳朵里——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的一个结果，你终于肯给我了吗？

　　她仰头注视男人的目光，她在他深色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小心翼翼地不敢肯定那就是她所期盼的，生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而就在这时，远处一个人的声音扰了两人。

　　“白雪？”

　　白雪回头，徐呈弋大步走来，他一把将周樾挡开，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你谁啊？大庭广众之下，别动手动脚！”

　　白雪：“……”

　　周樾：“……”

　　徐呈弋身旁，还有别的同事在，白雪窘迫，低声道：“徐总，这是我朋友……”

　　徐呈弋狐疑道：“朋友？我怎么看他像是找你麻烦……”

　　周樾轻咳一声，气氛被打破，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和白雪谈话，只得无奈道：“不如你先回去工作吧，我们改天见面再聊。”

　　他停留了一会儿，对白雪点点头，抬脚离开。

　　他走后，白雪这才急了，她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徐呈弋，气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差一点了，你知不知道，就差一点了！”

　　徐呈弋发怔：“白雪，你刚才不是被他为难吗？”

　　白雪气不打一出来，也懒得解释，推开他，她去追周樾——

　　大厦不远处有一处露天停车场，白雪冲过去，在成排的车辆中间寻找她恋慕的身影，她奔跑起来，气息急喘，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他……

　　她急的想哭，就这一次机会了，白雪，如果错过了，你可能再也要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她一排一排地找，终于在一辆黑色SUV车前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周樾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回过身来，白雪冲过去，扑在他身上——

　　她紧紧搂住他，说：“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我只要一个结果，周樾，我再最后对你做这一回傻事，今后再不会有了，你听着，如果你喜欢我，用力抱住我，不要放开我……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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