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烨和胖子赶紧穿大衣，仿佛怕小芳改主意似的。

　　三个人先去饭店吃过饭，又去逛商场。小芳买了两双运动鞋，留着开春穿。

　　他们又去小食品批发市场买坚果。小芳自己买了几样坚果，又让胖子挑了他爱吃的坚果，替他付了款。

　　姚烨看了嫉妒地也想要，那可是三十元多钱。

　　“你喜欢吃什么从我这里拿点回去。”小芳觉得姚烨能挣钱的人，想吃什么自己有能力买。

　　胖子没有赚钱能力，又整天帮自己忙活，过年了应该给他买点东西。

　　姚烨闻言，一抹不宜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胖子的小眼睛，同样作为男的，胖子相信自己的直觉。

　　晚上，小芳热热中午多买的饺子吃了。

　　她把装坚果的袋子摆到床上，自己坐在床上一边剥着坚果吃，一边看着电视节目。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小芳很少看电视，李玉珍屋里那台是黑白电视机，小芳不爱看。

　　这年头不止没有手机、电脑，连电视机图像都这么糊，小芳也感叹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

　　姚烨搬来的这台彩色电视机，图像、音效虽然不如后世的好，也还能看。

　　新闻播完开始播电视剧，这电视剧的女主可真让小芳着急，太弱了。

　　但是她又忍不住继续看，不得不佩服，演员的演技真好，哪怕是配角都很精彩。

　　寒假过得真快，转眼快到春节了，意味着假期已经过了一个月，还剩半个月的自由。

　　无论高兴与悲伤，日子都是一天天的过，只是当我们心情愉快时，时间就不觉得漫长了。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小芳上午还有最后两节课，也就是周日的留学班课。

　　早上，这些成年学生来上课时都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有肉、鱼、青菜、水果，还有糖块、花生、瓜子……

　　原来，他们想中午在这里聚餐，他们早就知道老师是独自住在这里的。

　　“你们都没问问我下午有没有事。”小芳感觉被这些成年学生无视了。

　　“你能有什么事，你有事走你的。”孙义波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如孩子般憨笑道。

　　小芳哑在那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才恨恨道：“等我课上收拾你。”

　　一共十个学生都到齐了，小芳就提前上课。

　　这些学生在这里学了三个多月了，最明显的进步是口音都有那个味了。

　　孙义波差点，发音还是有些蹩脚。他的年纪最大，学得比别人差，用他自己的话说学英语只是方便。他开了家外贸公司，虽说公司也有翻译，但是他觉得自己听得懂心里更有数。

　　小芳把他的读音纠正，听他反复读了两遍才做罢。别看他年纪大，学习态度倒是很认真，更像个乖学生。

　　大家收起内心的兴奋，安静地上完年前最后两节课。

　　中午，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准备饭菜。

　　小芳做起了甩手掌柜，她也不会干活，年纪又小，她自己坐在厅里嗑瓜子，看着大家忙活好不热闹。

　　“王老师，家里就这一个洗菜盆吗？”杨雪在厨房喊。

　　“就一个，我去买。”小芳扔下手里的瓜子站起来。

　　“等一下，我看看还缺什么。”孙义波说，他让小芳拿纸和笔，记下要买的东西。

　　盆、碗、盘子、筷子、大料、姜……小芳最后列了一长串。

　　“王老师，你平时都吃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一个叫温静的女学生说。

　　“煮面条配鸡蛋酱，大米饭炒青菜。肉和鱼我不会做，馋了买熟的。”小芳实话实说。

　　“还是我去买吧，你不会挑。”杨雪去穿外套。

　　小芳给她拿钱。

　　杨雪不要：“哪能要你小孩的钱。”

　　杨雪也不过二十多岁，她是辞了工作学英语，五月份就要出国为夫陪读的人。

　　“都别和我争，拿我的钱。”孙义波递过一叠大团结。

　　“都给孙老板面子。”吴强同学接过钱，“我也去吧，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小芳由着他们去，自己继续嗑瓜子。

　　当房门再次被敲响时，小芳以为是杨雪和吴强购物回来了，她乐颠颠地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玉珍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王国庆。小芳剜了一眼国庆，心想这个倒霉家伙把人领来干嘛。

　　“你自己发财了也不管家里人死活。”李玉珍嘴里唠叨着探脖往屋里看，说着话就要进屋。

　　“有话在这里说。”小芳伸手挡在门框上。

　　“死丫头，连你妈都不让进，你屋里藏了男人？”李玉珍毫不掩饰自己的大嗓门。

　　张长胜同学在屋里把课桌拼到一起当餐桌，听见说话声他走出来，就看见小芳把人拦在门口。

　　他走过来打量着这对母子。

　　“还真有野男人，你丢人丢到这里了。”李玉珍扯开嗓子不嫌事大。

　　“丢不丢人和你有关系吗？管好你儿子不进监狱够你忙的。”小芳冷笑道，对这种人已经不用留情面了。

　　张长胜推推眼镜，感觉事态不妙，这种场面他不擅长。

　　他冲厨房大喊：“孙哥！孙哥！”

　　他这么急切地叫，厨房里的两男五女急忙都出来了。

　　“怎么了？”孙义波一边往出走一边用围裙擦手，“什么事，这么沉不住气。”

　　他还没看到门口的李玉珍，李玉珍先开炮了：“这男男女女都是干什么的，伤风败俗！你躲出来就是干这些勾当。”

　　厨房里的几个女生不干了。

　　“这是谁家的疯婆子，敢上这撒野。”

　　“说谁伤风败俗呢，我撕烂你的嘴！”

　　“话都不会说，我看你这么大岁数白活，有娘养没娘教的人。”

　　几个女生都是二十几岁，哪里能受得了李玉珍的辱骂，有个女生甚至伸手抓住李玉珍的衣领撕扯起来。

　　有的女生假装拉架，实际上是帮凶。李玉珍年纪大，又是一个人，就占了下风。

　　王国庆见老娘吃亏赶紧去拉，他结结巴巴道：“我们是……是她的家人。”

　　他的话刚落，后脖子不知被谁搂了一巴掌。

　　“都住手！”孙义波看到门口乱作一团的人，赶紧喝止。

　　几个女同学都住了手，李玉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到屋里人多势众也不敢乱来了。

　　她气哼哼地说：“今天我有正事，先不跟你们算账，以后等着瞧。”

　　李玉珍说完把气撒到小芳身上，强硬说道：“王小芳！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回报我了。听说你赚钱了，过年得给家里点钱。”

　　“回报你虐待我？！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家务活，你把工钱给我算了再说。你差点逼死我，得陪我多少钱？”小芳依旧是不恼不怒地说。

　　“我守寡这么多年把孩子拉扯大，没有退休金，你得给我养老。”

　　李玉珍看到门外围上来许多人，更加理直气壮了。

　　“辛苦养大的孩子不孝顺，还不如不养。”一个中年女人同情地看着李玉珍。

　　“啧啧，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大爷直摇头。

　　李玉珍听了这话拍起大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是造了什么虐，养了这么个白眼狼。”李玉珍嚎得起劲，索性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水泥地上继续嚎。

　　小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梯上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的是她见过的邻居，那两个说话的她并不认识，有可能是邻居，也有可能是楼下路过的。

　　“你告诉大家，你四个儿子都能给你养老钱？”小芳又指着国庆：“他和我一样都读高一，读书的钱都是你给的，他哪来的钱给你养老？”小芳讥讽道，“一样大的孩子，你能养他为什么不肯养我，我是一边读书一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小芳看到刚才说话的人狐疑地瞪着眼睛，对事情的反转还不适应。

　　有人义愤填膺地开口了。

　　“因为是女孩子就得自己养活自己，这是重男轻女。”

　　“她家是我弟弟的邻居，当妈的不让女孩上学，还让她嫁给一个有缺陷的人。”一楼的王大栓老婆对身边的人说。

　　大家听了纷纷谴责。

　　“什么年代了还思想老旧。”

　　“这么大岁数脸皮怎么这么厚。”

　　“这孩子真不容易，自己办补课班养活自己上学，当妈的还来要钱，简直是吸血鬼。”

　　“这个是儿子吗？看着和当妈的一样不明事理。”

　　大家的一通谴责，本来置身事外的国庆顿感羞愧难当，他不管不顾地拽起李玉珍下楼了。

　　李玉珍眼看今天占不到便宜，国庆拽她也就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她一边下楼还一边喊：“都等着！今天的事没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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