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玥不是宠,她只是就事论事。

　　崔智说卫明宇是悦凯的功臣，这并不夸张。

　　林维恩能有今天多亏了卫明宇，要不是卫明宇救活了悦凯,林维恩现在不知道还在哪个煤矿挖煤赎身呢。

　　很早之前关玥就知道悦凯这个公司,那个时候外界对它评级很低，内部管理混乱、腐败严重,家族企业的通病,林维恩又不肯吸取教训寻求革新，终将会被时代所淘汰。

　　关玥还在读大学时偶尔会去开一下董事会，那时林维恩就提出过想要和关氏合作。

　　就连时任代理CEO的方嘉豪都看不上。

　　因为那时的悦凯就是一个空壳，要技术没技术，要效率没效率，迟早有一天会倒闭。

　　林维恩能做到现在全部都是因为卫明宇，那天关玥一听就知道了。

　　现在他妈的告诉她卫明宇连个股份都没有,只是个分部的副总？连林维恩他儿子都比不上。

　　这个气卫明宇忍得了，关玥忍不了。

　　关玥憎恶世上所有的不公平,这种事情她见多了，一般来说见一个骂一个，管他是谁。

　　林维恩最终还是松口了——

　　“提成给他百分之三十,行吗？”面对关玥林维恩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不能再多了。”

　　“五十,”关玥神色冰冷，“不然你就自己干吧，人我是不会放的。”

　　林维恩心说人家答应是你的么你就不放，像你这种女魔头我们小卫还不想要呢。

　　结果转头就看见卫明宇靠着桌边站得懒懒散散,满脸写着无所谓，还顺便把关玥喝剩下的水喝了。

　　“小卫啊,”林维恩求救似的看着他，“救救你林哥，帮林哥跟关总说说话，请她通融一下。”

　　卫明宇是真没所谓。

　　他觉得林维恩给他的待遇挺好的，对于他来说分成是百分之十还是五十都没有任何区别。

　　多要这么几十个点，能追得上关玥吗。

　　卫明宇早就看淡了，反正他这辈子注定都不可能比关玥有钱，那就努力成为一个对关玥有用的人。

　　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不让她再伤心的人。

　　她在他身边，他就希望她安全、开心、不要再去恨，不要心情不好，不要再借酒消愁了。

　　但关玥还是受伤了。

　　他没有做到。

　　“小卫啊……”林维恩还在拼命使眼色。

　　卫明宇直起身子，冷沉的眼神含着一点莫名，让林维恩有些心惊胆战。

　　“你……你看我干嘛？”

　　卫明宇笑了几声，耸耸肩，双手向后撑着桌沿，露出有点坏的神色。

　　林维恩听见他说，“关总都发话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服从，维恩总你要明白我的难处。”

　　林维恩：“什……什么难处？”

　　“我在追她。”卫明宇指了指身后的关玥。

　　“……”

　　卫明宇没追过人，也没学过撩妹，但关玥听他那些套话仿佛无师自通似的，张口就来。

　　林维恩被酸得不行，忍了一会儿忍不下去了，妥协道，“行!算你厉害!”

　　“分百分之五十？”关玥笑了，张开五指对林维恩晃晃。

　　“五十就五十!”林维恩咬咬牙，指了指卫明宇，心如刀绞，“明天你就来公司报道。”

　　“等等。”关玥说。

　　“又怎么了祖宗？”林维恩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必须提前一小时下班，下午四点前回来，”关玥朝卫明宇的方向抬抬下巴，“还不能加班。”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林维恩快崩溃了，本来时间就已经很紧了，加班都不能要求？五十个点呢!都给他了!

　　“因为他得照顾我，”关玥说得慢条斯理，显露独属于关家大小姐的嚣张气焰，“我受伤了。”

　　在关家大小姐这里，向来只有她能提条件。

　　林维恩虽然都快气炸了，想打人的心思都有了，但考虑到接下来的合作，还是强压着怒气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毕竟关氏是悦凯最大的金主。

　　眼前的这位又是关氏集团内说话最大的人。

　　能怎么办呢。

　　太冤了。

　　林总和小林总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卫明宇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靠着桌沿，神色莫名地盯着地面。

　　没多久他回头看了看关玥，嘴角是带着笑的，不过很浅，几乎可以忽略。

　　他挑着眉问，“为什么帮我？”

　　关玥收回视线，“没，看不惯而已，林维恩太抠门。”

　　“他抠门也是我吃亏，”卫明宇蓦地凑过来，身影都能把关玥一整个地拢住，“你又为什么那么着急？”

　　说这话时卫明宇是具有压迫感的，他质问你的时候就是真的在质问，用低低的气声威胁你，你不回答不行，非要个答案。

　　现在他说，“关心我啊？”

　　“还是心疼我？”

　　“……”

　　关玥张了张嘴，这种浑话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算回答了也没用。

　　卫明宇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指扣着她的下巴，凑得离她很近。

　　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无形地纠缠。

　　“关玥，说话。”卫明宇说。

　　还能让她说什么呢？

　　关心是真的，说心疼远远不至于。

　　关玥叹了口气，索性摊开来说，“卫明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突然过来求和求原谅，突然说要追她。

　　一切都让她不适应，以为回到过去，像做梦一样，醒过来后又难过。

　　关玥不要这样。

　　宁愿他们互相当个陌生人。

　　卫明宇盯着她，扣着她下巴更紧，很冷地问了一声，“你不明白？”

　　“对，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吧。”卫明宇点点头，放开她，走到旁边的书柜前疯狂地翻找，把书和文件夹扔得到处都是。

　　像一个笑话。

　　关玥一直冷静地坐在桌前看着卫明宇，看他把书房里翻得乱七八糟，额际沁出薄汗，小臂上的青筋爆出，最后看着他从柜子最深处掏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扔在她面前。

　　“这什么？”关玥看了眼。是个病历本。

　　“我的诊断报告。”卫明宇的声音低冷，喉结滚动，露出少见的难言神情。

　　“你病了？”关玥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下。

　　医生的字像鬼画符，看不懂。

　　“什么病啊，”关玥这时候还在说风凉话，“怎么不及时医治啊？拖着可不好啊年轻人。”

　　卫明宇笑了笑，“不是什么大病，心理疾病，说出来都不够我卖惨的。”

　　关玥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心理疾病？你？”

　　卫明宇沉沉地应了声，“我。”

　　这个关玥是真没想到。

　　因为卫明宇看起来很坚强。

　　他当时可是关玥一眼看上的，不顾反对把他捡回来的。

　　他永远有旺盛的生命力，永远坚强。

　　关玥翻完了整本病历，仍然云里雾里，随意往桌上一扔，“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吗？”卫明宇低声笑笑，眼里有难捱的痛苦，“离开你之后的第二年。”

　　第一年，他受生活所迫，工作找不到，兜里没钱，有时候饭也吃不上，真成了一只狗在街头流浪，艰难苟活。

　　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想回到关玥身边，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才发现已经离关玥如此遥远。

　　他卑微落魄，关玥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到了第二年，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生活逐渐走向正轨，渐渐好转起来。

　　他才开始想念关玥，他才发现原来他这么想念关玥。

　　这些关玥都不知道。

　　卫明宇自嘲地笑了下，说，“因为我离不开你。”

　　“这几年我过得没那么好，没骗你，也不是想让你同情，”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嗓子哑得厉害，但关玥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在，我的心就是空的。只有看见你了，我的心才真正沉下来。”

　　卫明宇直起身子，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抬起头看着关玥，又笑一下：“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想复合？”关玥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想追回你。”卫明宇说。

　　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撒谎。以关玥对他的了解，卫明宇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为她难受过，甚至还为她生过病，想着她睡不着，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

　　关玥笑了笑，说：“你想我就愿意啊？”

　　“求你。”卫明宇说。

　　这么久了，关玥心里一直横着一根刺，就算把那根刺拔去了，伤痕也留了下来，那年痛苦的痕迹还在。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说，“卫明宇。”

　　“恩？”卫明宇哑声应了。

　　“你有没有想过，”关玥的声音更轻了，“这些年，我比你更不好过。”

　　“你说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她漠然地看着他问，“当年你欠我的，你拿什么来还啊？”

　　所有的情绪都涌上来了，关玥气得眼尾发红，想到以前的那些恨意浑身上下就止不住地颤抖——

　　“我比你更痛苦，我凭什么要原谅你啊？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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