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就不要说话。”

　　一句在情绪中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莫名其妙陷入了冷战。

　　其实冷战是旬松单方面的，喻帆的意识中，他只是觉得旬松需要冷静想想，总之结果就是两人连续一周都毫无交流。

　　另一边班里同学已经组织好了劝学小分队，由几位班委和平时跟胡雨晴关系较好的两位女生组成，他们准备在周末聚餐前去一趟胡雨晴家里，跟她好好聊一聊。

　　晚自习交流的时候孙英英顺嘴问了一句旬松两人去不去，旬松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喻帆很利落的一句不去。

　　听到这句，旬松的话在嘴边转了弯，答道：“去，什么时候？”

　　得到旬松的回答孙英英是窃喜的，因为他们要赶在聚餐前去找人的话，就必须解决出校这件事。

　　跟班主任请假不可能，就只能采取其他的方式。

　　旬松了解了情况后点点头，表示出校包在他身上。

　　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孙英英开心离开，对此仍不赞同的喻帆盯着旬松看，然后得到了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时间来到周六，定好的出校时间。

　　周六是门卫最严的时候，因为老师不在，总有学生不愿意补课上自习。

　　结果一行人在学校后门完全畅通无阻。

　　“后门竟然没人守，不应该啊。”有人从墙上跳下来疑惑出声。

　　“对啊，松哥，怎么回事？”

　　旬松笑笑：“找了人帮忙，走吧。”

　　此时的三中前门，正上演着一场演员斗殴，参与人员明目张胆到极致，嚣张到极致，门口三个保安拉都拉不开，直至请了外援，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战斗。

　　当徐青天怒气冲冲赶到门外才发现，这好像，不是他的学生啊？

　　技校人员跑到三中门口打架斗殴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各大班级群，对此尚不知情的小分队已经赶到了胡雨晴家里。

　　由于人员过于庞大，只有几位主力人员进了胡雨晴房间，像是凑热闹的陈淼和旬松这种辅助人员便自觉留在了客厅喝茶。

　　胡雨晴的母亲是位很温柔的女人，和胡雨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对于同学们的到来她连连表示自己的惊讶。

　　“雨晴自小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同学念着她。”没人比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就像这次退学的决定，雨晴妈妈也是完全可以理解自己女儿的想法，所以才并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还帮忙劝说雨晴爸爸。

　　“阿姨，我们都觉得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放弃很可惜，您不觉得吗？”有人道。

　　雨晴妈妈摇头：“这些对于雨晴来说太难了，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我是实在不忍心了。”

　　挫败的滋味不好受，看着自己孩子一次又一次尝试这种滋味，身为一位母亲怎么能不心疼。

　　“我们不求她有多大出息，就希望她能过得顺心、开心，这也够了。”

　　“阿姨，”旬松出声，“怎么是顺心？让她去上技校中专？不是说这些学校不好，你能保证她在这些地方就会开心吗？”

　　“这......”还没想好这么多的雨晴妈妈语竭。

　　“阿姨，我明白那种屡战屡败的滋味很难熬，我也体会过，但现在只剩半年，这么多年都挺了过来，这半年又算什么？”

　　“对啊，只有半年了，”一旁的陈淼接道，“可能晴晴是受了校长的话的影响，但那只是一个建议，并不是强制，而且不最后拼一把怎么知道做不到呢？看我们旬松同学，曾经的倒数第一现在成绩都能进本科线，这不就是奇迹吗？”

　　“倒数第一？”雨晴妈妈略微睁大了眼睛看向旬松，旬松冲她点点头，她又摇摇头，“男孩子脑子都比女孩好用，我们家晴晴是不行了。”

　　“阿姨，您不能这么说啊。”

　　“......”

　　看着雨晴妈妈的表情，旬松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喻帆的话响在耳边，旬松忽然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完全错，他的思考完全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却没有设身处地站在胡雨晴的立场。

　　对于一件努力了很久、抬眼看不到希望的事，他会坚持多久？

　　只他前前后后每学期的“光辉”退堂鼓演绎来看，他就完全没有资格在这里扮演一个劝说者。

　　更不用说他一直在逃避的那些。

　　——他要考什么学校

　　——他要考什么专业

　　——他要，做什么职业

　　他站在什么立场去劝说胡雨晴去继续呢？

　　“阿姨，说到底你们是在害怕失败、害怕考不上对吧？”陈淼又道，“但是考不上又能怎样呢？至少我们努力过，这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输的资本......”

　　雨晴妈妈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她确实是害怕，害怕看到女儿孤注一掷后仍然输掉的样子，雨晴爸爸说得没错，她是妇人之仁，是心太软，是害怕考不上。

　　“这，”雨晴妈妈出声，“这还是要看雨晴的想法，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

　　另一边陷入沉思的旬松忽然出声：“我有点事，阿姨，我要先走了。”

　　“啊？我们怎么办？”陈淼惊道。

　　“你们原路返回就行。”交代好后续，旬松先一步离开了胡雨晴家，然后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

　　市高级中学周六并不补课，他要去找他表哥。

　　年龄相仿的李饶舜和旬松是小一辈里感情最好的，自然旬松的很多事都会跟他说，包括那很难过的几年，李饶舜对旬松也是多加关注。

　　后来李饶舜到了市里上学，来往少了很多，但感情还在。

　　所以旬松选择和他聊一聊，无论哪方面。

　　“好小子，逃课了？”这是旬松在网吧找到李饶舜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饶舜虽然成绩很好，但第一眼完全跟好学生不搭边，鸭舌帽配大链子，配上花里胡哨的球鞋，像是刚从地下乐队出来一样。

　　旬松没理他，在他旁边卡座坐下，先开了一把游戏。

　　“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李饶舜瞥他一眼摘下一边耳机道，“听说最近考很好啊，还不满意？”

　　敲敲键盘，旬松拿下一个首杀，动了动嘴唇：“心情不好。”

　　“废话。”李饶舜继续盯着电脑，“你就差把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你想好考哪里了？”旬松反问他。

　　“没有，但左右就那几所，挑个离家近的，专业还没开始想，最近我对文学方面挺感兴趣，可能会考虑一下。”

　　“我记得你是理科。”旬松看他就像在看傻子。

　　“这完全不是问题。”李饶舜目空一切的模样十分欠揍，但他又确实有这个底气，“怎么，纠结症犯了？是不是前十八年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个选择的机会？”说着说着他嘴就开始损人。

　　旬松斜他一眼，罕见的没有怼回去：“就是曾经想太多太想要这个选择的机会，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又不知道怎么选。”

　　“不就是医生吗？”李饶舜一眼看穿，也没跟他拐弯抹角，“怎么，你现在成绩还不够？”

　　“很悬。”旬松叹口气又拿下一个人头。

　　他现在的成绩上个普通二本医学院还可以努努力，但想要再往上够一下，还有很远。

　　当成绩200时提到500努力的空间很大，但要从500提到600，就不只是努力那么简单。

　　“你这时候就不能带有色眼镜，大医院的医生是医生，小诊所的医生也是医生，所以咱要学会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这样才能......”

　　“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旬松打断他。

　　“嗯？”李饶舜停下夸夸其谈，“你答案都是抄的？”

　　旬松骂他一句：“滚蛋，小爷都是真材实料，跟你说正经的。”

　　“你说你说。”

　　“我谈对象了。”旬松如是说。

　　屏幕上弹出胜利的标识，李饶舜脱口而出：“Unbelievable！”

　　下一秒他抓住旬松疯狂摇晃：“谁谁谁，是谁？快说快说。”

　　“你，你松手先。”

　　“卧槽卧槽卧槽，”李饶舜捂住了脑袋，“妈的喻帆也谈你也谈，我就这么成了孤家寡人，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旬松看着他点头：“确实是商量好的。”

　　李饶舜：“？？？”

　　“咳咳，”旬松环顾自周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我和喻帆在一起了。”

　　李饶舜继续满脸问号：“你们本来不就在一起吗？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小区还......”他说着卡了壳，“你说得是哪种在一起？”

　　“就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的那种在一起，现在他是我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懂吗？”旬松一口气给他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受震撼的李饶舜忘记了说话，只张着个大嘴像个弱智。

　　旬松晃他两下拉他回神，在他说话之前指着他开口：“你要敢告诉我姨妈我们就绝交。”

　　“不，我，”李饶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你没在开玩笑吧松松？”

　　“你说呢？”旬松看着他认真道，“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不是，听你这意思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还想要什么主意？劝你们分手的主意？”

　　“滚蛋！”旬松纠正，“是确保我们不会分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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