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渐渐散去，只剩他们还在驻足。

　　白星怅然：“何止是表白。”

　　都是悲哀。

　　江之岚虽口齿伶俐，但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字斟句酌地说道：“你会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嗯…那让我猜猜，她是你的女老师，是吗？”

　　白星先是讶然，然后点头。

　　意料之中，不等白星说话，江之岚又说：“我们长得很像？”

　　倒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在其中。

　　白星尴尬地笑。

　　“我也说不好，像又不像。”

　　江之岚也没在意，她揽着白星的肩膀就往回走：“星星，我都不介意。”

　　“之岚姐不介意什么？”

　　夜色总是特别眷顾人。

　　江之岚的黯然神伤也被藏得很深，再说话又是云淡风轻：“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片刻，她又说：“对了，星星，给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导游，你愿不愿意也回报我点什么？”

　　白星浅笑道：“当然愿意，之岚姐你说。”

　　江之岚眼里有期待闪过。

　　“有时间带我去东城吧，我想去看看你的家乡。”

　　随着白星点头，江之岚的笑逐渐漾开。

　　慢慢来。

　　深夜十一点，

　　江之岚已睡下，白星用帘子遮住亮光，在电脑前敲着字。

　　她在写她的一眼万年。

　　不过，仅仅是记录。

　　/

　　江书卿没再当班主任，

　　除了上课，课后她更不会与学生有任何接触。

　　但这世上，

　　最不缺的就是为江书卿前赴后继的人。

　　这是一个话不多的女孩。

　　成为江书卿课代表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爱讲话，很沉默。

　　可最近，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多。

　　她总是在取作业的时候，问江书卿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这次，她又在问。

　　“老师，我总听别人提起的白星学姐，她是您教过的学生吗？

　　魏凝这话刚问出口，一贯惜字如金的江书卿竟和她搭话了：“嗯，她也是我的课代表。”

　　她眼中有笑意，魏凝很错愕。

　　“老师，您很喜欢白星学姐吗？”

　　江书卿神色又让人难以琢磨，她继续批改试卷：“嗯。”

　　魏凝也只是十五六岁，想法很单纯。

　　“老师，如果我也能像学姐那样优秀的话，您也会那么喜欢我吗？”

　　心意太彰着，江书卿没拆穿。

　　她讲话冷淡了好几分：“学习是为了自己的，而不是为了让某个老师喜不喜欢你。”

　　魏凝眼里蒙上了雾气。

　　“我明白了，老师。”

　　再强找话题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魏凝步伐慌乱地跑出去了。

　　江书卿丝毫没有动容。

　　谁也不能与白星相提并论。

　　魏凝最近迷上了一本纪实师生小说，与她的经历很是相仿，课上她也心不在焉，总是惦记着早上才更新的章节。

　　趁作文课写完作文后，魏凝实在忍不住了，她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放在课桌下面看了起来。

　　今天这章正讲到老师得知学生心意后，逃避了，魏凝不禁跟着共情，抹了好几次眼泪，竟啜泣起来。

　　奈何她的声音太大，被江书卿注意到了。

　　“魏凝。”

　　“啊。”魏凝一惊，手一哆嗦，手机滑落在地，掉在江书卿脚边。

　　魏凝甚至来不及关掉页面，就看见江书卿捡起手机。

　　糟了。

　　江书卿瞄了两眼，以为只是普通的小说。

　　却在字里行间发现了“老师”的字眼，以及隐晦的爱慕之词。而右下角是作品名字：《十一》

　　作者：折星。

　　这遣词造句的方式…她看过很多篇白星的作文。

　　难道？

　　江书卿关掉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魏凝，然后把手机放到桌面，又回到了讲台上。

　　没给魏凝只言片语。

　　终于等到下课，江书卿正要走，魏凝却迎上来唤道：“老师，我能和你谈谈吗？”

　　江书卿威严道：“和学习无关的，就不必了。”

　　魏凝走上前，和江书卿面对面站住，失神地问：“您连批评我一句都不肯吗？”

　　江书卿凛若冰霜。

　　“再有下次的话，我会通知你的班主任。”

　　魏凝只能目送着她走远，说不出有多难受。

　　她开始猜测那本纪实文是不是被美化了，为什么里面的老师会经常对学生温柔…

　　晚八点。

　　江书卿坐在电脑前，搜索出了那本文，她一直在踌躇，究竟要不要打开。

　　这未免也太猥琐了，算不算是在偷窥？

　　纠结了很久，江书卿还是无法摆脱她的道德感，到底还是没去看。

　　躺在床上，又是失眠。

　　太煎熬。

　　就当是惩罚。

　　/

　　白星很久没更新那篇文章了，

　　该写的都写了，开放式结局。

　　这天再一次打开电脑，是删掉这个软件。

　　白星想她大概是放下心结了。

　　她不会在静下来的时候去想江书卿，就算偶尔想起她，也不似以往一般痛彻心扉。

　　平阳市的冬天不冷，江之岚总喜欢和白星，背对着坐在学校长椅上，谁也不打扰谁。

　　只是放空。

　　天空上云朵图案很特别。

　　“星星，你还爱她吗？”

　　爱吗？

　　这两个字在白星脑袋里激荡着，

　　她说不出答案。

　　说爱，但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

　　不爱，又为什么在纠结。

　　江之岚仿佛能猜中她心中所想，她把头往后抵，贴在白星后脑勺上：“是爱多一点，还是不爱多一点？”

　　一针见血。

　　白星发笑：“之岚姐，你为什么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江之岚走到白星身旁坐下，唇角轻扬：“不是猜，是…感受。”

　　白星在思考。

　　江之岚又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这不是关键，你别回避我的问题。”

　　又被说中。

　　白星只得认真答：“说不爱是骗人的，不过我不会去想和她在一起了，我希望我能不爱。”

　　江之岚的眼睛里闪烁着洞察秋毫的炯炯亮光：“那你会考虑去爱别人吗？”

　　可惜薄荷香不是白星喜欢的味道。

　　白星不假思索地摇头。

　　“或许以后会吧，等我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不爱的时候就会了。”

　　江之岚清亮的笑声响起。

　　白星困惑地去看她。

　　紧接着，江之岚轻轻柔柔说：“星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让我欲罢不能的人。”

　　这算是表白吗？

　　江之岚讲话总是恰到好处，还没等白星不自在。

　　她又转移话题道：“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寒假马上就要到了，不打算主动邀请我去东城吗？”

　　白星笑容和煦：“那我邀请，之岚姐愿意吗？”

　　“却之不恭。”

　　日子很平淡，好在有江之岚，

　　倒也有趣。

　　G大的寒假开始得很早，

　　一月七日，白星和江之岚一同坐上了去往东城的飞机。

　　许颜也是偶然，从白星那套到了话，查到了当天航班，本想着给白星一个惊喜。

　　万万没想到。

　　白星也没多嘴，

　　告诉许颜她是和江之岚一起回来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番情景。

　　“白星！”

　　许颜准备扑过来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还是江之岚率先缓解了尴尬氛围。

　　“你们好，我是江之岚，我们在视频里经常见面的。”

　　吴子清环抱双臂，脸上看不出喜怒。

　　见她不讲话，许颜只得热情道：“你好，我是许颜。”

　　好像小学生在自我介绍，

　　许颜呲着牙，头一次体会了什么叫词穷。

　　吴子清却只是态度淡淡。

　　“好了，走吧，上车再慢慢聊。”

　　在车内。

　　白星指着窗外和江之岚侃侃而谈，前排的两人是完全被忽略了。

　　许颜很不满。

　　“诶，白星，你见到我，也没多惊喜呢。”

　　白星这才停下和江之岚讲话。

　　“咦？颜颜，也就几个月没见，你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这话直接让许颜脸红。

　　有些沉寂。

　　江之岚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星星，东城确实很美，这里的气候我也很喜欢。”

　　白星不胜感慨。

　　“嗯，回到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吴子清始终心事重重。

　　在后视镜里，她看见江之岚覆在白星耳边，眉眼皆是笑，亲昵的耳语。

　　贴得很近，随后，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

　　吴子清不禁皱起了眉。

　　傍晚。

　　电话中，吴子清语气沉重。

　　“书卿，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

　　江书卿拿着水杯往卧室走。

　　“什么事？”

　　吴子清：“白星回来了。”

　　大概是缓了一阵，江书卿才只是“嗯”了一声。

　　吴子清又说：“她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传到吴子清耳边的是，玻璃杯摔到地上的刺耳的声音，以及克制的微啜声。

　　江书卿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师只会越来越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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