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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虢州192

松松挽就 2022-05-17

  衙里的判官一见小人东窗事发,喜形于色, 赶忙跑到司马池面前见人拿这两件事反击, 也学小人写个奏状给官家呈上去,还能保住自身的官职,何乐而不为?

  判官见司马池无动于衷, 又赶忙劝道:“和中兄啊, 你可不要再犹豫下去了。官家的调令都下来了,你可是要去虢州啊, 那还不如杭州呢!此番若是去虢州, 那可是降职啊!这降官容易升官难,好不容易到了两浙富裕地区,这下子,又要去过苦日子喽!”

  “不必。”司马池一口回绝,也不给判官劝说的机会。

  “我意已决。杭州不留我, 自有留我处。转运使说的也不无道理, 就当此番降职是个教训罢, 往后我会做得更好。”司马池拍拍判官的肩,安慰着:“老兄,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下任知州不日便会来到衙里, 你也得赶紧收收心思迎新人才是。”

  判官心里无奈, 又想着这本就是眼前人的性子,不多会儿便想开了来。

  往常若是好友分别, 判官怎么也得附和着去开个宴欢送一场。可如今好友家里人刚过世, 何况此番还是被贬, 判官也不敢再提这些事。

  “一路顺风。”判官说道,“到虢州给我捎个信。”

  司马池点头说好。

  末了,判官看着司马池踽踽独行的身影,叹了口气。刚好有几位推官吃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连身前人都没看清,就揽着人往外走:“老兄,往后都能去吃酒喽!”

  推官自然是在讽刺司马池。判官无奈,他又不能走,只能顺着这帮子人去。

  调令一定了下来,一切事便同被刻意加快进度一般进行着。

  张儒秀烧刚退,便知道了自家阿舅调任的事。司马池早早吩咐院里人把搬家物件都收拾好,调令一下来,立马就能启程往北走。

  司马光跟着他走前,还是要回趟苏州把自家的事给处理干净。张儒秀也盼着这次回归,毕竟她手里也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为首的,便是同闫娘子之间的事。

  九月,张儒秀回到了苏州,进了衙院便被富夫人给拦了住。

  “张娘子啊,你不在的这些天,闫娘子都快急疯了。”富夫人抚额抱怨着。

  “是我的错。”张儒秀连连赔笑,“我夫家一连出了好多件事,我也一直被困在夫家出不来。如今趁着阿舅调任的空隙,赶紧来这里一趟,把事都处理好。往后啊,也能给夫人省去些烦恼。”

  富夫人自然听说了张儒秀夫家的那些事。家姑去世,家舅又遭人诬陷无辜被贬,自家官人又要回家丁忧去。富夫人见过张儒秀满身灵气的样子,如今再见,见人憔悴不少,心里也不大好受。不过她也知道张儒秀心里存着事,便无意同人闲聊,又说道:“赶快去找闫娘子跟她商量下往后的事罢。”

  张儒秀点头说好,忙出去匆忙赶到约好的雅间里去了。

  闫娘子等候许久,见她来了,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她仍觉着眼下形势严峻,容不得她松懈下来。

  “往后打算怎么做呢?你夫家那些事,不会耽误你做自己的事么?”闫娘子问道。

  张儒秀犹豫片刻,回道:“无妨。亏得先前受过娘子提点,如今生意上的事还不至于闹到揭不开锅的情况来。先前投过去的钱财还算我一份,只是往后我人不在苏州,还要劳烦娘子多操份心才是。”

  闫娘子说客气,二人来往许久,早不是起先那名利场上的表面关系了。闫娘子拿张儒秀当体己,如今她家里出了事,心里难受是真的,想赶紧把她捞出来也是真的。

  “你放心,你的那份钱我会看好的。苏杭不比其他州郡,纵是前阵子前线战乱,这处照样也是歌舞升平。若非发生什么惊天撼地的大事,钱财流转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把先前做出来的名号交给我,我保你之后再回来啊,看到的都是那位讲师开的店。”闫娘子说道。

  张儒秀得她这番话,也算是放下心来。往前她觉着要处好安人之间的关系无比艰难,可躬身实践才知,拿出一颗真心来,也能收获许多意外之喜。

  她刚来苏州时,同闫娘子并没什么大的交集。后来能聊上天,也是一次次花宴凑出来的机遇。

  想到此处,张儒秀心里满是感激,一时那些话堵在喉咙眼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闫娘子懂她的意思。那些道谢的话太轻,不如都融进一杯热茶礼,茶凉可散不了人心。

  “你何时走?我想送送你。”闫娘子问道。

  张儒秀听罢,有些为难。“其实这次回苏州处理完事就直接往虢州赶路去了。阿舅他在杭州,分两路走,到虢州相遇,也不用再折回去,只是浪费时日罢了。故而这次同娘子一别,回去后马上就赶路走了。”

  闫娘子蹙眉,“那你铺店里的事都处理完了么?”

  张儒秀点头,又苦笑道:“来之前就安排妥当了。只是老顾客心有怨气,巷里还有一阵争议呢!”

  “放心,交给我罢,我叫你走得顺顺利利的。”闫娘子打着包票。

  “好。”

  临走前,张儒秀还是心有不舍,赠了闫娘子一根篦子。

  篦子不值钱,闫娘子也欣然接受下。

  “这根篦子,先前见你一直戴着,我就知篦子对你有重要意义。”闫娘子摸着那根篦子,叹道。

  “并无深意。不过是成婚后一直戴着的罢了。先前每每出游,你总要拿我这篦子调侃一番。往后你瞧见篦子,也就当瞧见我了。”张儒秀解释道。

  话说完,便见闫娘子眼里泪水打转,只是她忍着,不肯失态。

  闫娘子吸着鼻子,哽咽道:“走罢,我下楼送你上车。”

  张儒秀听罢,也不再此处都做逗留,跟着人走了下去。

  张儒秀回了衙院,正巧碰上从衙司里回来的司马光。

  “现在就要启程么?”张儒秀问道。

  司马光点头说是,又执起她的手,话里满是心疼。

  “舟车劳顿,这样的苦还要再叫你经受一番。真是不好受啊。”

  张儒秀瞧他一脸自责,她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事。穷困她不怕,劳苦她也不惧。心里有方向,哪怕风雨兼程,她也会继续前行。

  “我不怕苦。”张儒秀抬头回道,神色无比认真:“我也不怕吃苦。”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可不是那娇气的花,半点经不起风吹雨打。”

  听罢张儒秀一番话,司马光心里也坦然下来。

  是啊,纵是前方千万险阻又有何惧?心有心上人,外有亲朋在。一切都还不晚,一切都称不上是糟。

  康定元年腊月,司马父子到了虢州。

  司马池仍任知府,司马光则丁忧陪着老父亲住在衙院里。

  赶路时,司马光整日顾着驿馆行程的事,也无心去多想之前的悲事。而今一安顿下来,他又没有官位,心思自然就散漫开来。

  这么一散漫下去,数九寒天里,身子便倒了下去。

  彼时张儒秀正忙着给娘家和闫娘子回着信,蓦地听到屋外骤起的喧闹声,想到今日是司马光生辰,便安下心来。不过那喧闹声持续许久,还未等她起身前去看看情况,晴末晴连便冲了过来。

  “娘子,大官人他病倒了!”

  “病倒了?”张儒秀一听这话,连忙起身朝外面赶。

  一出门,院里的小女使才停了话头,行了礼便自行散去了。

  生辰日生病可不吉利。哪怕司马光如今丁忧在家,生辰时,桌上也得多加几个素菜好好过一番。

  张儒秀一边往里屋里赶,一边又问着一旁的晴末晴连:“找大夫来了么?”

  晴连被这场面给镇了住,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末了,还是晴末接了话头,冷静回道:“大夫找来了,如今正在里屋给大官人拿着药。”

  走到里屋,大夫见张儒秀来了,忙起身说着床上病人的情况。

  “冬日里寒冷,我见小官人又穿着丧服,许是着了凉,郁闷成结,心里想不开罢。不过风寒易解,心结难解啊。夫人还要多多开导小官人才是。”大夫叹道。

  张儒秀听大夫一番话,心里一惊。先前司马光也并未朝她多做倾诉,她便以为人是走出来了。不曾想自己竟疏忽至此,一时满是愧疚。

  大夫叹口气,又交代道:“我这就给小官人抓几方药。这时候还是叫人推了旁的事安心养病罢。小官人急火攻心,这才倒了下去,歇息会儿就能醒。至于小官人的心病,还需要夫人多上些心啊。”

  张儒秀点头,连连说好。

  待到大夫走后,张儒秀才有心思理清思绪来。

  “你俩先下去罢。”张儒秀朝屋里两位女使说道。

  女使也有眼色,默契一般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床上的病人,与坐在床榻边上的张儒秀。

  “你啊,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想不开了,别闷在心里,尽管同我说。结果还不是一样,没一次听我话的。”张儒秀瞧着司马光一脸憔悴模样,眼下一片乌青,下颚上也起了一层浅浅的胡茬,心里满是心疼。

  也不知这些话传到病人耳中没有。病人只是紧紧闭着眼,额前烧得烫人,偶尔轻声呢喃几句。

  彼时张儒秀正看着一旁小泥炉上煎着的汤药,听到床上的动静,连忙俯身前去听着。

  “岁……岁岁。”

  司马光磕磕绊绊地唤了几声,那声音太浅,不仔细听,立马能被屋外的风声雪声给吞没。

  幸好叫张儒秀给抓了下来。她起开了身,听罢司马光的话,一时恍惚起来。

  “你梦里,会有我么?”张儒秀喃喃低语着。

  她瞥见司马光的手指动了几下,弹起又落下,似在找寻着什么。

  张儒秀把手覆在他那动弹着的手背之上,那手一瞬便静了下来。

  暖热之意透过指尖,传到了张儒秀心里。

  一时间,张儒秀蓦地觉着有些心酸,又有些庆幸。

  “好好歇息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会变好的。”

  屋外风霜砸了满脸,屋内红炉冒气,苦涩味儿传开了来。

  张儒秀就在床榻边坐了许久,她就静静看着司马光,心里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进入收尾阶段啦!突然发现之前的排版都太挤了,以后边更新章也会边改旧章排版。

  悄咪咪的说一句,我脑补的番外真的很精彩哈哈!

  保证也是小天使们想看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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