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态度很好，说女儿只是嘴上不表达，心里多么爱爸爸。

　　罗城让笑了，他这前妻是很精明的，也不知道罗曼这倔脾气随了谁？罗城让想着小时候跟女儿相处的点滴，他心中感慨万千。

　　*

　　回家后宋女士筹谋了一番，决定从周川下手，她叫他劝罗曼多关心爸爸，周川没多联想，截图发给罗曼，罗曼回家去跟宋女士摊牌。

　　其实现在不是好时机，但罗曼别无选择。

　　宋女士苦口婆心给她分析，“我和你爸没离，你怎么冷着他都没事，他死了财产自然是你的。但现在你爸单身，回头找个年轻的再生一个还有你啥事？别说生个孩子，就你奶住那院子，你姑还惦记着全拿走呢，你爸现在身体弱了，你不关心着，让你姑家孩子在身边献殷勤，目的是啥啊？”

　　她又说，“你爸可说了，你要真不想要公司，他卖掉把钱捐出去，就一句话，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罗曼就听不得谁威胁她，“他的钱他想捐就捐，跟旁人没关系。”

　　宋女士血压飙升，“你要把我气死啊，你跟钱有仇还是怎么的？你就是给人打个工，四五十了咋办？又不是公务员，自己当老板不好吗？周川能挣，你跟他势均力敌不好吗？我难道是在害你吗？”

　　罗曼手撑着下巴，“说到周川，你坐稳了，我有消息宣布。”

　　“说。”

　　“我俩离婚了，没分财产，已经半年了，我也没有再婚计划，以后你别找周川，也别给我安排相亲。”

　　她又补充，“一句话，别管我。您应该知道，您越叫我干什么我越不想干什么，怎么还来指导我人生呢？”

　　宋女士震惊无比看着她，起初还有点不信，直到罗曼给她看离婚本。

　　罗曼坐直了等着母亲爆发，过了很久很久，宋女士说，“我再过问你的事让我不得好死。你走吧。”

　　宋女士说话绝，这个誓发得罗曼心里不忍，但她没安慰，只当母亲跟她斗法，她平静地说，“你这又是何必，有什么情绪现在发泄出来……”

　　“滚！”宋女士指着门怒吼。

　　宋女士把罗曼推出门外，她红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我越叫你做什么你越不做什么是吧？我懂了，你这哪里是恨你爸，你是恨我啊，这辈子为你操心就当我犯贱了，走走走，以后各过各。”

　　*

　　罗曼出来后给周川发微信：我跟我妈说了，她要找你你别理。

　　罗曼怕宋女士因为离婚赡养费的问题去闹。

　　周川回：她来找我我也不能不理吧？毕竟是长辈。

　　罗曼：随你。

　　周川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吵架了？

　　罗曼：没事。

　　周川没再回。

　　*

　　罗曼过两天就问一次周川，宋女士却一直没找他，这很反常，罗曼有点坐不住，主动发微信给宋女士，消息发不出去，她被删了，朋友圈倒是保留着陌生人能看，最新一条是小视频，宋女士带着开心在公园散步。

　　周末她回去了一趟，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问了邻居才知道，前几天宋女士大包小包带着狗子不知去哪了。

　　罗曼有点着急了，她打电话，对面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正准备借邻居手机给她打，宋女士回了：旅游。

　　之后的就再也不回了。

　　罗曼好烦，她打车回家，走到一半看到酒吧想喝酒了，她拿起手机找到周川微信，犹豫再三还是主动发了一条：有空吗？

　　一小时后，周川找到了她。

　　“没喝醉吧？”

　　“没有。”

　　周川要了杯零度可乐坐在她对面，罗曼看上去心情很差。

　　“出什么事了吗？”

　　罗曼灌了口酒，周川开玩笑逗她，“该不是感情问题吧？如果是，你把我叫出来吐槽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罗曼笑了笑说，“我妈，联系不上人。”

　　“离家出走了？”

　　“算是吧。”

　　“朋友亲戚都问了吗？”

　　“嗯，应该回我舅那边去了。”

　　“开心呢？”

　　“一起带走了。”

　　“哦，可能是去散散心，别担心。”

　　罗曼脸上没有放心的表情，周川问，“是因为咱俩的事吗？”

　　“不止。”

　　周川点了支烟静静坐着，她要不说他也不问。

　　过了半天，罗曼才跟他说了和宋女士吵架的原因。

　　周川不了解罗曼心里的全部想法，但有一点他看清楚了。

　　“我能说说我的风凉话吗？”他问。

　　“请。”

　　周川靠近她一点，说，“你嘴上说叫你妈别打扰你的生活，现在她不烦你了，你又放心不下，这说明你心里是很关心很在意妈妈的，你并不是要和她彻底断绝来往，至于你们俩之间的这个度如何把握，还得沟通。”

　　罗曼抓了抓头发，“沟通不了。”

　　宋女士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她不是不想和她约定一个互不干涉又互相关心的协议，只是宋女士就不是履约之人。

　　周川见她这么难受，可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他说，“我是觉得，很多亲密关系的建立其实还真不是客气来的，朋友啊，爱人啊，亲人就不用说了。”

　　罗曼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周川的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她很想把从小到大所有的矛盾都告诉他，但又怕自己的一面之词表达的是要说服周川同意她的观点，这样显得很卑鄙。

　　周川默默观察她的表情，对比以前遇到问题死不承认、他问一句她就玩笑过去的方式，现在能表露出情绪，至少说明她不压抑自己了，至于跟不跟他推心置腹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拿起隔壁桌客人留下的扑克，“我给你算一算吧，你是不是担心你妈妈的安全？心中默念这个问题，我给你抽牌。”

　　罗曼看着他装模作样洗牌抽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手脚，居然抽出来三张六。

　　“好牌，666，说明你妈妈一切安好身体健康心情舒畅，你们俩的关系也会云开雾散。”

　　罗曼信了他个鬼，他哪里会算？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一件事，“你买的塔罗是还在我那吧？你要吗？”

　　周川都不记得了，“你留着玩吧。”

　　罗曼突然好奇，她问，“你们家没说你吗？离婚的事。”

　　周川摇头叹气，他是男人，又没孩子，离了婚还没损失任何财产，这便宜占得，周川他爷爷都没脸在胡同里晒太阳了，怕撞见罗家人。不过他爸妈的确是不太管他的事。

　　“很晚了，送你回去吧。”

　　周川送她回家，罗曼道谢。

　　周川：“客气了，还是朋友。”

　　罗曼回家后翻出了塔罗牌，她对这个不感兴趣，是有一次网站推荐了相关内容，周川点进去看，一看就入了坑，罗曼跟他说这都是心理学，大众占卜总有几句话能说到你心坎里，周川不听，还特别关注了一个占卜师账号，又时常看星座分析，说这些老师把他的灵魂看透了。

　　他还从网上买了牌和相关书籍开始研究，只不过在罗曼的捣乱下没能坚持下去，她是故意的，说实话，她有点不喜欢信这些东西的男人。

　　罗曼把牌收起来放在茶几上，想着下回拿给他。

　　洗了澡出来，她看到阳台角落箱子里放着的喷淋系统，那是周川买来做智能远程遥控浇花设备的，可惜技术不行，安装后喷了楼下邻居家一阳台水。

　　罗曼想到周川跑下去给邻居乖乖拖地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拍照发给他，周川回：我想过了，这个程序是别人开发的，不安全。

　　罗曼赶忙把箱子封起来贴上“线路零件”准备明天扔掉。

　　躺上床，罗曼习惯性看手机。

　　有意思的是，她的主页居然推送了塔罗占卜，罗曼大笑出声，她给林珊发微信：不得了，大数据太吓人了，我只是跟人聊天提到，居然给我推送相关内容。

　　林珊回：才知道啊！赶紧把那些定位麦克语音授权都关掉。

　　罗曼没再回，她盯着那条推送出神，占卜内容叫：你和Ta还能复合吗？

　　“占卜就是说你想听的话，你不想听的自己自动忽略了。”罗曼这样说过。

　　她没说错，想听的人也没错，人的心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很坚定，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这样的东西来安抚她。

　　【你和Ta还能复合吗？】

　　【Ta还爱你吗？】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挽回是正确的决定吗？】

　　……

　　罗曼三分钟三分钟看过去，其实她并没听进去几句，但她越看越难过，她想起了周川，想起周川以前搂着她问塔罗“她爱我吗？”时，自己怎么就没有回答他呢？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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