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垂下眸子，半晌，低声问：“小季予呢？”

　　季予偏头看他，弯了弯唇：“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温轻抿唇，又问了一遍：“小季予呢？”

　　“现在是第二句了。”

　　季予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小季予是以前的我。”

　　温轻眼睫颤了颤，哦了一声。

　　季予继续说：“我没有办法让他出现。”

　　“如果你喜欢幼年体的我，我可以变成那副样子。”

　　温轻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不用。”

　　“我想见的是小季予。”

　　不是缩小版的你。

　　季予静静地看着他，又说：“你喜欢的小季予也是我。”

　　温轻：“对我来说，你们是不同的。”

　　季予神情不变，看起来丝毫不介意他的话，依然勾着唇角，轻声道：“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你还想着小季予，我很高兴。”

　　温轻攥紧了笔，想起了伊欧说的话。

　　【因为他是给予。】

　　【可以给人财富、快乐和长寿和所有想要的一切，满足人类的愿望。】

　　小季予满足人类的一切愿望，最后因为人类的贪婪变了性格。

　　只有季予的性格设定，才能存活下去。

　　温轻曲着手指，对着空气发呆，心底对季予的感情越来越复杂。

　　过了会儿，他慢吞吞地开口：“你还有多久？”

　　季予实话实说：“一个小时。”

　　温轻看了眼手表，现在七点。

　　只剩下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季予四点就来了。

　　郁刑一走，他就来了。

　　温轻眼睫颤了颤，当时自己和班长在一起，季予没有打扰他们。

　　右侧突然响起季予的轻叹声：“八点才下课。”

　　“没有办法送你回寝室了。”

　　温轻哦了一声：“我不是小孩，不用送。”

　　季予笑道：“是我想送。”

　　为什么？

　　温轻掀起眼皮，看向季予。

　　季予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地说：“因为喜欢。”

　　“我没有变，你以前看见的我就是我的本性。”

　　“我不喜欢人类，厌恶人类。”

　　他顿了顿，凝视着温轻的眼睛，淡淡地说：“温轻，我想欺负你，也会想对你好。”

　　欺负你是天性，对你好是克制。

　　可惜的是，没有时间了。

　　温轻被他看得挪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予也并不是在等他的回答，似乎只是想说那些话。

　　休息时间眨眼就结束了。

　　“继续上课，”经济学老师敲了敲黑板，“先做一下这道题目。”

　　温轻看了眼题目，从书包里翻出草稿本，不小心带出了一包牛肉干。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

　　温轻指尖顿了顿，盯着牛肉干，莫名地想起当初给小季予带肉干的场景。

　　鬼使神差地，他把肉干往季予的方向推了推。

　　下一秒，温轻就后悔了。

　　可是季予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伸手接过牛肉干，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手指。

　　“谢谢。”

　　都把牛肉干拿走了，温轻也不好再拿回来，他立马缩手，试着做题。

　　嗯，不会写。

　　忽地，右侧响起了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温轻眼皮一跳，偏头看过去。

　　只见季予拆开牛肉干，当着经济学老师的面，光明正大地拿起来，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温轻看向讲台。

　　只见经济学老师用力地把课本扔到讲台上，发出砰的巨响：“那位穿着黑衬衫的同学，回答一下这道题怎么做。”

　　季予淡定地起身，回答问题：“在一阶段，劳动量从0至A点，AP一直增加，且在MP点达到最大值……”

　　温轻看着题目，一脸茫然，他没听懂。

　　但从经济学老师缓和的神情看来，答对了。

　　“嗯，坐吧。”

　　“下次注意点，别在课上吃东西。”

　　经济学老师提醒了一句，转身在讲台上写下解题步骤。

　　季予坐下，淡定地继续吃牛肉干。

　　这一次他的动作快了不少，不再慢条斯理，敢在经济学老师写完的刹那，吃完了那一小包牛肉干。

　　温轻愣了愣，他第一次看到季予这样。

　　大概是他的视线过于直白，季予偏了偏头，朝他看了过来。

　　温轻眼神躲闪，慢吞吞地说：“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你就吃了。”

　　季予没有计较经济学老师的事情，而是弯着唇，低声说：“很好吃。”

　　温轻愣住了。

　　见状，季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很好吃，谢谢。”

　　温轻恍若间听见了小季予的声音。

　　最后一节课，他有些心不在焉。

　　听一会儿课，看一会儿时间。

　　温轻本以为季予走了，自己会很高兴。

　　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高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临近八点。

　　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起身离开。

　　温轻坐在原位，慢吞吞地收拾课本。

　　余光瞥见季予也站了起来，他动作一顿。

　　季予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轻声道：“可以不要忘记我么？”

　　温轻只觉得这话小季予对他说的话重叠在了一起。

　　季予扯起嘴角，又说：“记得小季予的话，也行。”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在教室消失。

　　季予的原地消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似的，同学们依然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动作都没有顿一下。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喧闹声逐渐消失。

　　温轻慢慢回过神，拿起桌上的手机。

　　面容识别直接解锁了手机，跳出了之前班群消息界面。

　　聊天记录里，没有人艾特他，更没有讨论季予。

　　温轻指尖微顿，转而点开手机相册。

　　他和郁刑的那张合照，也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照片。

　　温轻怔怔地坐在位置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温轻还以为其他班级要来上课，下意识地收拾书包。

　　一抬眼，对上了伊欧的脸。

　　他侧着身，斜斜地倚着桌子，神情闲散，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还记得盘古开天辟地后发生了什么吗？”

　　温轻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伊欧看着他，慢慢说：“盘古分开了天地后又担心他们会重合，只能用身体撑着。”

　　“天和地逐渐成形，他也累倒了。”

　　“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云；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

　　伊欧的嗓音低柔，像是在给小孩讲睡前故事似的。

　　温轻听着听着，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所、所以你是盘古？”

　　伊欧：“……”

　　“我的意思是，”伊欧顿了顿，双手撑在桌上，俯身凑到温轻面前，“和神话传说相似，我要对这些世界负责，因此本体分割成了很多部分。”

　　“现在想更爱你。”

　　“完整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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