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沥水海绵——渐渐拧干水分收缩成小小的一团，孔毓兮听见了自己身体破裂的声音。
獬豸的声音透着得意：“NK079，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
身体的巨大痛苦让孔毓兮说不出话，她努力抬起头，用仅存的力气支撑起身体。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说，你永远都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你永远都是被欺辱的，的那一个。”
獬豸盛怒难遏，他正准备直接杀了孔毓兮，忽然，驾驶舱内亮起了红灯。异常数据提醒他，机器人的左手手肘处收到了损伤，不再及时制止他们的攻击的话，手臂有可能会断掉。獬豸看着手掌里奄奄一息的孔毓兮，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阴谋。
獬豸把她禁锢在机器人的肩膀位置，那里正好有一个半人高的凹槽，把人卡进去以后立刻就会有铁链出来绑住她。这很难不让人相信，獬豸当初设计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是用来关人的。
孔毓兮体内受伤很重，腹部及胸腔都已经全部贴合在一起，不仅内部构造全部破坏了，而且表面的皮肤也破损许多，鲜血汩汩地伤口处流出。血虽然不是真的，但伤势不假。她着实没有什么力气了，目光涣散地看着底下的人群，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有那么一两颗来自友军的炮弹不慎擦过她的耳畔。
好想睡觉啊，虽然关闭了痛觉，但身体的疲惫感及各种不适源源不断地传来，孔毓兮的身体和大脑都已经撑到了极限。只是睡一小会也不会有关系吧，看这胶着的战况，一时半会也难以决出胜负。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就该天亮了。不知道附近村子里的人看到了会不会害怕，不对，这一晚上炮火不断，他们已经听见了，蔡局长肯定派人去安抚了，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好局长……各种杂乱的念头在孔毓兮脑海中逐渐褪去，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身边的纷乱再也不会打扰到她了。
“小兮！”
孔毓兮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向下面望去，却看到那个本应该离去的身影。
他站在一群军绿色的身影中格外明显，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正注视着她。他的身后站着十数个男男女女，看到这些人身体变化成武器的形态，孔毓兮明白了，这些都是脑控人。他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和警察商量好的，趁着前面打得火热，他悄悄从后门潜入基地，策反了基地剩下的所有脑控人。
不远处更多的火力赶到了。他，和他们，带着增援回来了。
孔毓兮落下了两行清泪，一晚的奋战终于看到了曙光。她努力支撑起东倒西歪的身体，对着獬豸大喊：“獬豸，你的死期到了，你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了，什么公平正义，都是你滥杀无辜的借口，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的懦夫！！！”
獬豸惊异于她的生命力，把她从凹槽里拽出来，试图摧毁她。新增援的人也得到了命令，攻打机器人的关节连接处，趁着獬豸握住孔毓兮的姿势，抓紧时间攻击已经收到损伤的左手手肘。
獬豸下手越狠，孔毓兮骂得越厉害，到最后，除了头部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獬豸被彻底激怒，他伸手去掀孔毓兮的头盖骨。不好，孔毓兮心里暗道，大脑一旦受损，她就彻底完了。
孔毓兮整个人被攥住，无法躲避，机器人的手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看得窒息。忽然，“哐当”一声，孔毓兮觉得自己身体急速下坠，机器人的左手被打断了，孔毓兮和这只手一起掉落向地面。
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很多人急急忙忙向她冲过来，那个人跑在最前面。
真好呀，天终于亮了。

第四十八章小偷郑华


孔毓兮坐在轮椅上，望着阳台上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它们刚刚被浇过水，水珠还挂在叶片上，阳光一照，折射出钻石一般的光芒。
毕时逸走过来，帮她把落下的小毯子捡起来，重新盖在身上。这毯子下覆盖的是一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身体，毕时逸知道她有多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他把X牌苏打水递到她唇边，她只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喝了。她说：“行了，就剩两瓶了，省着点喝吧。”
獬豸被打败后，武青绦通过基地内部的联络方式向所有脑控人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这一情况。基地还有几大箱脑培液，平均分配给了其他的在场的和不在场的所有脑控人，唯独孔毓兮和武青绦没有拿，她们要推翻獬豸的时候没有办法和别人商量，没有征求过他们愿不愿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其他不知情的人有更大的活下去的机会。
孔毓兮自己还有两瓶上次獬豸寄来的脑培液，武青绦还有三瓶，如果，獬豸再这样倔强下去，所有脑控人都要死，只是早晚的问题。獬豸不肯合作，他在看守所里拒绝制作脑培液，也拒绝交出配方。她们毁了他，他也要她们一起陪葬。
明明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能再活一次就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还要什么寿终正寝平安顺遂，可是，不甘心啊，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地等待死亡，尤其是刚刚恢复了自由之身，还有那么多亲人爱人未及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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