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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36

阿苏聿 2022-06-27

  他将穆阳抱到浴室去,替他冲洗干净。之后赤/裸地搂着他钻进被窝,一齐白日做梦。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三点。他们太累了,浑身酸软。然而睁开眼时,穆阳却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听见响动,回头来看他。

  他的神态已然变了,不是昨夜那样的柔软、暧昧、勾魂夺魄。他的脸上弥漫着一层冷雾。

  周鸣鞘平静地看着他,翻身而起,在地上凌乱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穿上。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处,整齐摆着他的行李。

  穆阳替他收拾的。

  周鸣鞘回身看他。

  穆阳只顿了一会儿,就扭头避过他的眼神:“酒醒了,就该分开了。”

  他说得很隐晦。

  “为什么?”周鸣鞘问。

  烟灰落在手上,穆阳垂眼看:“‘人生路……美梦似路长’。”他用粤语轻声唱倩女幽魂,“很多事,人生只一次的,我说过了。”

  他望着窗外:“走吧,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夏天要结束了。”

  “除了你,港城没人收留我。”

  “你总有一天也会收留别人的。”

  周鸣鞘沉默许久,没有再反驳。死缠烂打的事他干不出。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刚要打开,被穆阳制止:“我不收钱。”

  “在你这里住了太久,欠你的房租,水电。”

  “我不要,”穆阳说,“留你是我的乐意,我心甘情愿。收钱,变了味道。”

  周鸣鞘拎着行李下楼,特意从小巷中走。这样路过穆阳的窗户时,可以抬头看。可惜那窗户紧紧关着,不露一点马脚。街坊邻居擦肩而过,他锈在原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中,有了第二个可以叫做家乡的地方。但这个家乡也将他抛弃了。

  他最终没等到穆阳回心转意,自嘲般笑笑,转身走了。背包压在肩头,千钧重。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没多久,那扇窗户悄悄地开了一角。窗台上一根又一根的烟头,穆阳依靠在那儿。他闭上眼,屋里放着CD。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周鸣鞘在城中村喝了一碗粥。是他刚来港城,刚遇到穆阳那一天,喝的那碗三块钱的白粥。当时不觉得,现在入口,怎么觉得米这么干,粥这么苦?

  店家问他要不要吃一份肠粉,来一瓶橙味汽水。他婉拒了,他害怕自己忘不掉穆阳。

  他在珠江边上站了一会儿,决意继续自己的旅途。他离家出走,翻出军校高墙南下,来到这座城市,本就是要找他的母亲。穆阳不过是一个插曲,他该回到原先的路上……不过插曲而已。他重复安慰自己。

  周鸣鞘在江边抽了半包烟,转身去了医院。他很聪明,医院是他最后的线索。正儿八经的路子行不通,他就得到处打听。他死缠烂打小护士,知道了之前和母亲同一间病房的人的名字。他一家家一户户找上门去,问他们知不知道一点消息。终于有人告诉他,在南沙见过她,那是她举着一把团扇看摊,身后的石蚝墙上铺开晾晒咸鱼干。她头发剪得很短,戴一只耳环,身边靠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路总摔。

  周鸣鞘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下了车又走路,又搭人家的三轮,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听到海的声音。海声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幼时习以为常的声响,是风过山野时林摇叶晃的啸音。

  那是一个暴晒的艳阳天。

  时隔多年,他在广东的海边见到他的母亲。

  她变了太多,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但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还是不争气地酸了鼻头。因为他的母亲愣了一瞬间,然后对他露出笑。她笑起来依旧习惯生涩而羞赧地去摸自己的耳垂,她左耳的耳垂因为常年戴一只银坠子而被拉长了,她摸着,然后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身上是大海的腥味,这么陌生。

  她哄着孩子睡着了,周鸣鞘走过去。她给他拿了一张板凳,他坐下来,贴着她的肩膀和胳膊,像小时候一样。她娴熟地处理手中的生蚝和鱼竿,将贝壳串成手链等着路过的孩子来买。他们沉默不言,直到她起身,去一旁的清凉摊买来两只冰水泡的绿椰子,递到周鸣鞘手里:“喝一点吧,”她说,“你还像以前不懂事,不爱喝水。嘴巴干了。”

  她伸手碰了碰周鸣鞘的脸,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有三分生疏地避开他。

  他已经是年轻的、野心勃勃的、人高马大的世家子弟。

  而她是海边小村旁一个重组家庭的疲惫的母亲。

  周鸣鞘没有忍住,一滴泪落下来。话匣子便因这滴眼泪打开了。他不必质问她,问为什么那么狠心将他抛下,将他抛在冰冷的、耸立着铁墙的北京城内,她一看他那双眼睛,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此时鹿一般胆怯,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还是这样答:“你有一天会懂的,为你好……”

  周鸣鞘打断她:“我不会懂的。没有那一天。”

  他回得斩钉截铁,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谁做底气。而她不像多年前一般训斥他,她只是笑了笑。她亦变了。

  周鸣鞘扭开话题:“什么病?”

  他嗅着她身上的海腥味,听见她说:“卵巢癌。”

  他猛地抬起头来,但母亲脸上犹有笑意。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那只钱包。他低声问:“治好要多少钱?”

  母亲答:“不是钱的事情。”

  他听明白了。

  他的肩头一顿,就像挨了一箭似的,身子在咸腥的海风中如浮萍一颤,半晌点燃了一支烟。烟朝大海飘去,转眼不见踪影,女人没有劝他少抽。那孩子还睡在她身边。

  周鸣鞘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被人摁在地上揍过,浑身是血:“多大了?”

  她说:“去年结的婚。这是他带来的,和我没有血缘。”他多少猜了个七七八八。

  低声:“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笑了笑,没说话。

  太阳当头,暴晒。海上波涛粼粼,就像流着一河金子。地面上则白花花的刺眼,光斑像芦苇荡。人都蚂蚁似的躲在阴影中,只有他们,像是非要把这种烈火炙烤心脏的痛苦牢牢记住,非要结结实实地受着这些拷问一样,一樽樽地坐在堤岸边。

  “自己跑出来,一定很累吧,”母亲开口,“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话总是有太多言外之意。

  周鸣鞘沉默许久:“我可以留下来,不近不远,不打扰你,只是时常看着你。我会很多手艺,能安身立命,你不用操心我,我还可以拿钱。”他把手搭在睡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头顶,这样说。

  而母亲答:“你知道吗?过几年,”她回头,望向身后,海风吹散了她的鬓发,她被劳作暴晒的黝黑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灯笼一样的红,“过几年,我就将长眠于大海深处。海水飘啊飘啊,也许能把我送回家。”

  周鸣鞘沉声:“现在就可以回。”

  她说:“回不去啦。”

  他们再说不下去话,母亲主动提出请他吃饭,说知道城里有一个不错的馆子,给他写了地址。周鸣鞘说好,他们分别时像陌生人那样疏离地握了手,母亲摸到那只骨戒。

  她平淡如水的神色在那一瞬终于被打破,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周鸣鞘很多年后才能体味。那是失神落魄,那是无可奈何,是抱怨,是沉默,是释然。她说:“真巧,这东西,怎么到你手里?”

  “它注定要到我手里,不是吗?”

  他要还给母亲,母亲拒绝了。她笑:“你收好,这是老天的旨意。”

  她抚摸着那枚骨戒:“遇到爱人,不要保留。送给他,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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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3我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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